作者:尼克·比尔顿(Nick Bilton)
译者:欧常智 张宇 单旖
原著名称:《Hatching Twitter: A True Story of Money, Power, Friendship, and Betrayal》
出版:浙江人名出版社 湛庐文化 2014年1月
原著出版时间:2013年11月
来源:下载的 mobi 版本
翻完这本书,终于理解了朋友曾经对我说的 Twitter 的「混乱」是怎么样一个概念,即便如此,Twitter 依然是一款优秀的产品,硅谷的传奇。在估值2.5亿美元却只有30人的时候,做了他最应该坚持做的事情,然后体面的离去
摘录:
著名作家朱利安·巴恩斯(Julian Barnes)曾经说过:“不可靠的记忆与不充分的材料相遇所产生的确定性就是历史。”
你将要读到的这本书是在对Twitter和Odeo公司现任和前任的员工、政府官员、Twitter高管们的朋友、其他重要人士、竞争公司同行们进行的几百个小时的采访,以及与书中提及的几乎所有人的讨论的基础上完成的。虽然Twitter公司拒绝正式授权我写作此书,但 Twitter的现任和前任董事会成员及公司所有四位创始人集体同意接受采访,总时长超过65个小时。尽管为了保证准确性,我们对采访进行了录音,但是对话都是在被采访者明确知道所有材料都不会在本书中标注具体来源的情况下进行的。本书提到的人物中,只有少数几个人拒绝接受采访。
在采访中我明显体会到,人们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在少数情况下,虽然某两个人都记得召开了会议,但是他们对会议地点或时间安排的记忆迥然不同。我尽可能利用我所获得的文献资料和社会化媒体信息来准确给出重大事件的时间和地点安排。也许有一些事件我查不到资料,但是我尽可能准确估计这些事件发生的时间。对于一些参与者的描述完全不同的事件,我选择略过细节。同时,在本书的某些地方,我也会在重要事件发生的几个月前便提及它,以帮助读者理解它对于全局的重要性。
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我还参阅了收集到的一千多份文件,包括员工电子邮件、董事会PPT、投资文档、合同、员工日历、合伙文件、政府级别交流记录、即时通信、报纸文章、博客、高度机密的 Twitter法律通告以及内部电子邮件等。在本书中,极为准确、细致描述的那些地点,我都亲自去过。对于事件中某一人物内心独白或者情感状态的描写都是基于对那个人的采访,并非臆测。
不过,即使有了几百个小时的采访和内部文献资料,我发现最准确的“记忆”其实散落在社交网站上——我和一位研究员一起研读了成千上万的微博、照片和视频。
显然,在本书的采访报道中,人们对我所提到的那些场合的记忆缺陷会在过去的十年中变得更加明显,但他们多年来保存的几十万份照片、视频和微博,为我确定时间、当事人的服饰、谈话内容和心境等信息提供了巨大帮助。Twitter的创始人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他们在一直使用自己所创造的工具,所以我们才能够从中还原出那些真实的历史……
埃文和一名员工构建出了简单的内部日记网站,可以帮助Pyra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跟踪记录工作进度。梅格并不喜欢这一项目,并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她的观点,把它称作埃文又一次无聊的行为。1999年夏天的某个星期,当梅格正在度假时,埃文向世界发布了该款日记网站,他称之为Blogger(谷歌公司提供的免费网络博客发布平台)—— 一个那时还不存在的词汇。他相信它可以使没有任何电脑编程知识的人们也能够创建网络日志或者微博。
随着Blogger在科技迷中流行起来,梅格最终开始接受它的潜力,但不是埃文的。梅格担心埃文不具备经营公司的能力,因为文件不断堆积,账单也没有支付。一次小型的权力斗争很快就发生了,梅格试图掌控公司,而埃文拒绝让位。最终,Pyra实验室的5人团体解散了,只留下无依无靠的埃文独自经营着这家设立在客厅外面的公司。
与此同时,科技热潮变成了一场科技泡沫危机,并逐日加剧。股市开始盘旋下跌,纳斯达克最终蒸发了数万亿美元市值。几个月之内,派对就消失了,工作机会变得很少,一些新开办的公司倒闭了。大多数来到硅谷想要发家致富的人们大失所望,悻然离去。
然而,埃文从未离开。他对于Blogger有很好的展望,他相信,在未来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博客——相当于拥有自己的在线报纸。不同于高中孤独的时光,埃文通过在小镇上突然出现的成百上千的博客,为Blogger与世界建立联系打下了基础。
在他自己的博客上,埃文与其他人建立了虚拟友谊。白天他通过编写代码赚钱,连续工作14~16个小时,不断构建Blogger的新特性并延伸Blogger服务。晚上,他在他的博客上记录听到的“电子音乐”、近期看的电影以及为了退税与美国国税局的争执。当月亮升上夜空时,他最后一次检查博客,与因特网上的人们说晚安,蜷缩在沙发上,在堆积如山的吃剩的比萨盒和空瓶子的怀抱中进入梦乡。没有朋友,没有员工,也没有钱。只有埃文。
他很快意识到,如果为太多人提供话筒,那么一定会有人说一些冒犯其他人的言语,抱怨声会持续流入到Blogger中。人们会被政治博客、宗教博客、纳粹博客以及使用“黑鬼”、“西班牙佬”、“犹太人”、“笨蛋”和“白种人”等词汇的博客所激怒。不过埃文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监督所有发布在网站上的博客,所以一般来说,他选择不去理会它们。
随着Blogger日渐流行起来,怎样写博客、发表日志等话题也逐渐为人们津津乐道。此时的埃文通过广告和网站用户的捐款赚得的钱足够雇用一小群程序员。2002年,他的团队搬到了一间房租每月400美元,看上去诡异得如同陈旧的侦探事务所的办公室中。
2002年,Blogger在全世界已经拥有近100万的用户以及近9000万的博客——这个数据在当时来说已经相当令人瞩目。然而,“办公室”还没有一间纽约小公寓大,只有约16平方米。房间既昏暗又阴湿。挂在墙壁上的三只白色小钟表中的一只已经在很久以前停止转动,仿佛已经沉睡了,时间定格在10:07。
诺阿因为埃文对Odeo的资助而欠了埃文一笔钱,因此他别无选择只能进行回答。不久以后,“事业损害友谊”的恐惧开始成为现实。
最后,Odeo公司的一大伙人都搬到了诺阿的小公寓。虽然让诺阿的妻子艾琳同意起来有点困难,但他保证这只是暂时的。对于起居室里住着一群邋遢的程序员这一事实,她并不羞于表达自己的不满(拉贝尔常常举止不雅地一只手编程,另一只手抓挠他的私处)。
某些清晨,臭味、手指、嘈杂声都会激起艾琳的暴怒。“诺阿,来卧室!”她咆哮道,“立刻!”就像一个因不倒垃圾而卷入麻烦的小孩一样,诺阿跟在艾琳身后,脑袋耷拉着,心情沮丧。不一会儿,卧室就传来她的呼喊声和他的道歉声,她的双脚像木槌一样重重地跺着地板,夺门而出,门被“砰”地关上。然后诺阿再次出现在客厅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面带笑容,努力讲着笑话,鼓励每个人要“保持快乐!”
随着年尾临近,基于网络的播客网站层出不穷,剩下的业务很快开始土崩瓦解,筹资也都烟消云散了。公寓的状况开始恶化,一切都威胁着诺阿的婚姻,而在他认识到这些之前,他发现自己有两个选择:要么停止Odeo的发展,要么向埃文借更多的钱。
诺阿又去找埃文商量,提议将Odeo从理念转变成真正的事业。埃文同意为该项目投入更多的钱,而且他还可以帮助诺阿获得来自其他风险投资家的资金,但条件只有一个:埃文要担任CEO。这不是一个妙计,更多的是一种妥协。对诺阿而言,他在科技领域仍旧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让埃文担任CEO就意味着科技界大有名气和信誉的埃文现在要永久地加盟Odeo了。为了使交易变得轻松些,埃文提议继续支付他旧公寓的房租,那里将成为Odeo公司的第一个真正办公室。
对埃文来说,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事情。他对播客没有任何兴趣,但他开始享受博友们和媒体给他的标签:带动博客主流的新秀技术先锋之一。现在他有机会对播客做同样的事情。
这是埃文证明他不是一夜成名的奇迹的时候了。诺阿知道,如果自己想要获得成功,想要打破无线电广播现有局势,并将其重新整合在一起,他需要让这个来自内布拉斯加州的农场男孩来操纵大局。
诺阿的双手握在一起,心情沉重。他别无选择,只能同意以Odeo公司CEO的职位换取200000美元的投资,和他曾在《福布斯》杂志图片里见到的,埃文旧公寓的钥匙。
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28岁的男人日复一日地坐在街角咖啡厅的窗口旁。人们进进出出地吃午饭或在窗口外溜达,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或和他交谈。他喜欢这样,也时常戴着耳机坐着,一边听着小众朋克音乐的微弱声音,一边用手指敲打着电脑键盘。
他经常望向窗外,事实上,他把自己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这件事情上了。对许多人而言,他是一个隐形人。他生来就具有语言障碍症,这使得他小时候开口说话很困难——他不能念出一个以上的音节。“你好”说出来是“你”,“再见”听起来更像一声混沌不清的“咕”。当人们问他的名字时,他说“嘉”,而不是 “杰克·多西”。虽然他通过治疗克服了语言问题,但这在他的沟通技能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当杰克从大楼咯吱作响的老式电梯走出,进入Odeo办公室时,办公室出奇地安静,白色的宜家窗帘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些不修边幅的程序员在敲打着键盘。杰克穿过房间,走向会议室。
不一会儿,埃文走了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问了杰克一些常规的问题,例如:你是哪里人?你为何来到旧金山?但不久,面试就被一阵阵巨大的砰砰声打断了,可以听出这些声音是从大厅里传来的。然后这扇门被一阵风推开,“砰”地撞在墙壁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嘿!哥们,进展怎样了?”诺阿神采奕奕,激动地说道,“嘿!嘿!我是诺阿!”他对杰克说,“诺阿·格拉斯。”
此时诺阿手里拿着一个盛满沙拉的大碗,因为他冲进房间,碗里的一些生菜片胡乱地掉在了地上。他找了把椅子坐下,与杰克和埃文隔着几个座位。
“那么,你是做调度的?”诺阿对杰克说道,好像埃文不在场一样。
杰克对这个场面有些困惑,他望向一脸不悦的埃文,然后两个人都回头盯着诺阿。“是啊,我以前是给自行车信使的调度系统编写代码的。”杰克说道。
“不错,不错,”诺阿点头说道,“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事情有点类似调度,”他一边说,一边从碗里吃了一大口沙拉,生菜挂在嘴边就像尖牙一样,“是的,是调度。我们制作声音,就像播客那样,然后呢,”诺阿在大脑里思索着接下来的话,“然后,这些播客就调度给用户!”
诺阿在一边兴致勃勃,另一边的埃文却显得焦虑不安,不做声响。现在,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了。不清楚现在谁说了算,埃文常常不说话,有时还会被诺阿的气势压过头——诺阿的声音在房间里貌似是最大的。当然,杰克并不知道这一切。
当面试结束时,杰克被介绍给拉贝尔。拉贝尔问了一些与杰克编程技能相关的问题,但他其实真正想要了解的是杰克的政治倾向。
正当埃文和诺阿为公司谁做决定的事情争得不可开交时,拉贝尔招聘了Odeo公司的大部分工程师,他们大多是拉贝尔的朋友,和他具有相同癖好和黑客心态。其中一个朋友叫布莱恩·库克(Blaine Cook),他是一名加拿大黑客,身材修长,年龄24岁,留着一头金色长发。他加盟公司主要是帮助编写后端编程代码。另一个帮助反政府抗议的前黑客活动分子也加盟了,他进行远程工作以帮助设置存储所有Odeo播客的服务器。
拉贝尔的另一些朋友都太反正统了,以致不能为拉贝尔效力。比如有一个朋友叫莫西·马琳斯巴克(Moxie Marlinspike),这位朋友是一位安全研究员兼黑客,身材瘦长,留着一头蓬松茂密的长发,他公然拒绝加入这个团伙。“我才不效力你这个狗屁互联网公司呢!”莫西告诉他。
但要在招聘黑客和招聘文人之间做出选择,拉贝尔总是选择前者。有一次,有个具有大公司背景的人想要申请Odeo公司的职位,虽然埃文想要雇用他,但诺阿和拉贝尔被这人打算召开一堆会议的想法惊呆了。“我不想去开会。”诺阿请求道。
因此,杰克是最佳的人选。他身上有文身,鼻子上戴着鼻环,公开谈论自己在圣路易斯的时光,醒来的每时每刻都上网操作黑客留言板。
杰克还具有无政府主义的背景。他右腿上有一个文身,上面是黑橙相间的星星,这是无政府主义团体的一个标志。他这些年一直在网上大事声张其蔑视战争和一些公司。他在个人网站gu.st上写到过这些问题,还发表了一些关于资本主义危机的评论,他对银行机构与美国急求石油表示不屑。他还常常访问那些提倡女权主义的留言板。
当杰克走出这座大楼时,他在脑海中重新回忆了这场面试,他知道他会拿下这份工作的。他想,在咖啡店偶然碰到埃文或许是一种机遇。
尽管办公室内多数人都喜欢杰克,但是他们也会毫不掩饰地告诉他:他们认为他的想法有些奇怪。杰克总喜欢通过试验来验证这些奇怪的想法。有一天,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衫来上班,正面缝着巨大的深色数字,竟然是他的手机号码。他向同事解释说这是个试验。他打算在旧金山的大街上散步,像一块移动宣传板那样展示自己的手机号码,等待别人给他打电话。尽管多数人会忽略这串移动的数字,但还是有不少人拨通了号码。
“喂?”一个人说道。
“喂,您好。”杰克机械地回复道。
“您是哪位?”
“我是杰克。您是哪位?”
对话很快发展成尴尬的打趣。毫无疑问,通话很快就结束了。
杰克在加入Odeo公司前做了很多诸如此类奇怪的试验。2002年,那时他刚二十出头,他开始对eBay着迷。当时,他一贫如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变卖,所以他决定竞拍,为出价最高的竞标人通过电话朗读著名的儿童丛书《晚安,月亮》(Goodnight Moon)。不管怎样,他成功地向四个人出售了阅读服务——其中一个人为了听杰克这个完全陌生的人朗读,竟然支付了100美元。“晚安,闹钟。晚安,袜子,”杰克对着电话说道,“晚安,小房子,晚安,小老鼠,”最后,“晚安,星星。晚安,天空。晚安,所有人。”
2005年10月初,比兹·斯通与谷歌公司的老板坐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在他身后的墙上,几个亮蓝色、黄色、绿色和红色的字母组成了公司的标识,仿佛一间儿童玩耍的小屋。在他身边是红色的豆袋椅。比兹的微笑似乎恰好符合房间里的节日氛围,他蓬乱的金发好似飘浮在头顶上。
“我退出!”比兹咧嘴大笑道。
他的老板看看他,不确定比兹,这名谷歌小丑,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没开玩笑,”比兹继续说道,“我退出。”
“你不在乎钱?”他的老板问道。
“在乎。我当然在乎钱。”
“比兹,你必须意识到,如果你现在退出,就意味着你将放弃所有优先认股权。”他的老板说道。他提醒比兹他只在谷歌工作了两年,这意味着他的股票还没有被合法授予,他必须在公司工作满四年才可获得。
“如果我不离开,我将会得到多少?”比兹问道。
“超过200万美元。”他的老板说道,确信这个数字会动摇这名年轻雇员的决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200万美元还是零美元是一个简单的计算选择式,比兹也不例外。但是,他的计算方法稍有不同。
比兹并不富有。他花了数年时间才还清了50000美元的信用卡债,现在还和他的妻子莉薇亚以及他们救助的猫狗,日复一日地生活在位于帕洛阿尔托的一间小公寓内。
当他在谷歌,这个连主厨都值几百万美元的公司工作时,他的银行账户里一美元也没有——这对于比兹来说不是件新鲜事。毕竟,这就是他从小成长的方式:在富人堆里成长的穷人。
他在一处名为韦尔斯利的波士顿富饶的郊区长大,小镇上中产阶级家庭的平均收入为6位数,高于全国水平。尽管比兹的邻居极其富有,但是斯通家族的生活却极不富裕。
比兹是靠食物券长大的。
他的母亲被一对善良的瑞士夫妇收养,当他们去世后,将大房子留给了比兹的母亲和她的孩子。
对于一名单身母亲来说,养活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她制订了一个计划:每隔四年,就将他们的房子卖掉,选择一个小一点的地方,最终,他们沦落到住在韦尔斯利的一个小地方。但是这样,她的孩子可以去附近的贵族学校上学,并且可以用卖房子的钱付生活费。
所以,随着比兹慢慢长大,他的家也在逐渐缩小。一切都要靠自己打理,例如,在家里理发时,他的母亲会将一个圆形的碗扣在他无精打采的脑袋上,然后剪去露出碗边的头发。
当比兹还是个小男孩时,他就是个点子王。每逢周末,他就会拜访一名当电工的家庭好友,然后花上几个小时待在地下室,创造奇怪的小发明。有一次,比兹在门前的地垫上安装了一个蜂鸣器,当有人路过前门时,蜂鸣器就会“嘟嘟”地发出响声。还有一次,他尝试用可乐瓶和橡皮管制造一个便携式水下呼吸器,但是失败了。
从三年级开始,比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与他最好的朋友马克·金斯伯格(Marc Ginsberg)待在一起的。马克·金斯伯格家里很有钱,他的父亲能买得起一台电脑。比兹会在马克家里一连待上几天,戴上他和可乐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用金斯伯格家的苹果二代电脑玩游戏,并使用它内置的图形程序。
但比兹长大后,他的父亲在波士顿当汽车修理工。由于在外地打工,父亲很少有机会回家,但每次回家都会喝得烂醉,然后朝他母亲发火——他母亲因此不止一次住院。母亲最终将父亲赶出了房子并只允许他在周日探望孩子们;在过完16岁生日后,比兹决定终止每周一次的探望。
如此痛苦的成长经历足以使一名快乐的男孩变成一个孤僻的男人,其间受到的心灵创伤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去愈合。但是年轻的比兹却不是这样。相反,这样的经历使比兹成长为一个十足的“小丑”。一直以来,他都会为母亲和妹妹讲笑话,让她们在父亲酒后暴怒后感觉好一些。在高中的时候,他是班级里的小丑。他两次辍学,从美国东北大学到马萨诸塞大学,但是,无论在哪所学校,他都会花时间逗朋友开心,而不是专注于完成作业,甚至在谷歌工作时的每次会议上,他也是如此。
然而,比兹的幽默感有助于他的职业生涯以及社交活动。无论如何,玩笑都是避免纷争的一个最好工具,尤其是在工作场合。1999—2001年间,他就职于一家名为Xanga的博客网络公司。他的同事对他很不友善,因为他们想将公司引入一个在比兹看来不道德的方向——欺骗使用服务的人们,然后通过收集私人信息获利。比兹最终选择退出,而不是站出来据理力争。
他无力支付账单,住在母亲家的地下室中。不过最终他在Blogger找到了一份工作。当时是2003年的夏天,埃文已经在谷歌工作了几个月,正试图在这家大公司站稳脚跟。比兹获悉了埃文“一键式发布信息”的思想,并且想要帮助他传播这一关于博客的概念。
在2003年中旬,比兹给埃文发送了一封邮件,称自己“非常想念乐队成员”。在几通电话面试、一些玩笑以及关于博客道德重要性和怎样使任何有电脑的人都可以发表内容的讨论之后,埃文决定雇用比兹。但是谷歌却不这样想:比兹没有经验,而且学历上只是一名大学辍学生。通过一系列的说服和“政治”活动,埃文最终得以为他提供了一份工作。
在比兹收到搜索巨头谷歌的聘用书之后,他几乎要崩溃了。从比兹童年的某一时刻,他就对飞行非常恐惧。他不得不乘坐数小时的火车或者汽车往返于波士顿和纽约,而不选择乘坐只有50分钟的航班。当他意识到不得不乘飞机去山景城时,他并没有给出真实原因就拒绝了。谷歌起初不同意而且不喜欢被拒绝,为了争取他,公司持续追加薪水和股权。当比兹向他的一个朋友解释这个情况时,他的朋友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话:“安定药片。”
“什么意思?”比兹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害怕飞行的。”
他接受了这份工作,登机时,他服下了一片又大又圆的安定药片。在飞机上,半梦半醒间,他“克服”了对飞行的恐惧。然后他开始在大部分时间里,兴奋地与那些愿意倾听他的乘客聊天。
比兹刚正式入职,谷歌的经理们就见识了他快乐的心态。他并没有一来到谷歌就融入到那群安静、孤僻的工程师中去,反而是自己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网上发表了一篇假冒的新闻稿来宣布他的新工作。
“谷歌公司收购了天才实验室的全体员工以及部分知识产权。天才实验室位于波士顿,是一家由比兹·斯通所有的博客公司,没有披露交易金额。”他于2003年10月7日在个人主页上如是写道,标题为“谷歌收购天才实验室”。他以一名新员工的口吻开了个玩笑,结束了这篇伪造的新闻稿:“谷歌免费零食和咖啡项目吸引了许多业内精英,并且他们的创新搜索技术也非常棒。”
当他到达这家搜索引擎公司时,由于他的幽默,深得老板们喜爱,比如埃文、古德曼和其他Blogger团队成员。比兹经常对公司残酷、务实的思维方式感到不适应。如同一群在学校不受欢迎的孩子,这些格格不入的Blogger成员们总是在公司的餐厅聚成一小堆吃饭,在公司每周五的例行会议中独自待在角落,或者在严格的程序员面前开玩笑。
埃文不同于比兹以往的任何一任老板。每当埃文雇用新员工时,他都会选择立即相信他们,而不是等待他们能够保守机密信息或者承担重要任务时。对于埃文对待他的这种方式,比兹感到自信和骄傲,因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变得亲密起来。不久之后,由于共同的幽默性格,比兹、埃文和古德曼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2004年,埃文离开谷歌后,比兹非常痛苦,因为他的新老板们并不信任、尊重他。所以,在2005年,他认为自己已经积累得足够多了,想要追随埃文进行新项目。一个难题摆在眼前:为了在沾满污垢的,新成立的Odeo公司获得一份新工作,为了与埃文以及其他古怪的新商业伙伴们一同工作,他必须放弃一份价值数百万美元并且可以在谷歌闪亮的办公桌上办公的工作。
当他们谈论即将放弃的数百万美元时,比兹告诉莉薇亚,“如果我留在谷歌工作,我们就不用搬到加利福尼亚州;但如果我想和埃文一同工作,我们就需要搬到那里。”
因为比兹和埃文的友谊在过去的两年间变得如此亲密,所以很容易让比兹做出决定。他接着上了几天班,上交了白色的谷歌员工卡,放弃了一大笔钱,只为了交换到开始新生活的自由。
2005年9月6日,当他来到Odeo公司时,他很快地意识到,他必须做出比他想象得多得多的改变。谷歌无限制地提供免费餐、免费零食、免费班车以及无穷无尽的免费用品如今都被一间办公室代替,而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还必须睡在楼梯间里。唯一免费的交通工具就是他的双脚,唯一免费的食品和饮料就是下班后的一罐啤酒,前提是埃文买单。
然而,文化差异是难以计算的。谷歌缺乏新意的呆板的文化以及那些自称无所不知的工程师和爱发号施令的老板,如今被一群身上有文身,并且具有想做就做精神的计算机迷代替。Odeo公司的员工虽然一无所有,但他们却鄙视那些特别注重吹嘘自己学历的,比如斯坦福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谷歌员工,尽管他们自己是来自非一流大学的辍学者。
伴随着混乱与污垢,比兹与他这位前老板兼好友,以及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一同开始了新的工作。
杰克关于 “公司是一团糟”的声明超越了没有一个Odeo员工真正使用过他们自己建立的服务这一悲哀的现实。不过,这里还有更大的问题。
其中之一就是埃文和诺阿之间的紧张气氛又升级了。两人性格上的冲突在许多场合已经达到沸腾的程度,所有人都见证过爆发在办公室的激烈冲突。
“我应该来负责运行这个该死的公司!”诺阿在员工面前不止一次地向埃文吼道,“我会比你做得更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埃文对冲突的厌恶使得他只是站在那里被动接受着,尽量让狂躁的共同创始人冷静下来,但情况通常会以诺阿持续的激愤咆哮而终止。投资者们也十分紧张,不确定谁在负责公司——是魂不守舍的埃文还是激愤的诺阿,他们害怕自己投资在Odeo公司播客网站项目上的500万美元资金打了水漂。
有一位员工多姆·萨格拉(Dom Sagolla),2005年10月应聘进公司帮助测试新播客产品。他曾经在软件巨头Adobe公司工作,并且经常在Odeo使用行业术语,尽他最大的努力帮助建立一些组织。其中一个努力,是他在他桌子附近的墙上做了一个索引卡网格,上面列出了每个人的本周任务清单。但是一等多姆离开他的办公桌,工程师们就会悄悄地走过来,假装系鞋带或者捡东西,趁机把卡片翻过来,把他们不想做的工作写到别人的名字下面。
一天早晨,Odeo公司副总裁蒂姆·罗伯茨(Tim Roberts)计划了一次“站立”会议。然而有两个人却一直坐着:拉贝尔和布莱恩。“我才不会在你该死的会议上站着!”当拉贝尔被要求和别人一起起立时,他高声喊道。
这两个无政府主义者经常公然违背指令。有一天早晨,蒂姆决定对他们做出让步,宣布站立会议改成“就座会议”,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可以坐着。于是员工们就都在晨会上坐着,然而布莱恩和拉贝尔二话不说,傲慢地站在那里。于是所有坐着的人都开始对着他们咯咯笑。
比内部混乱更糟的是,苹果电脑公司最近在Odeo公司的船身上砸了一个洞。
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二早晨,Odeo公司员工聚集在电脑前观看苹果公司CEO史蒂夫·乔布斯发布最新款的iPod播放器。但是当乔布斯宣布苹果公司在iTunes软件中加入了播客功能时,令人惊讶的沉寂笼罩住他们。在发布会的结尾,这个科技巨头通过新闻专线以预示着不祥之兆的标题发布了一篇简短的新闻稿,宣布苹果公司成为播客主流。那个在Odeo公司看来是全部核心的播客却成为了苹果公司的一个简单的附加功能。埃文几乎立即明白过来,对Odeo公司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他们怎样才能在播客功能上还击苹果公司?苹果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音乐服务软件iTunes。他们不能。两家公司的对决就像一辆三轮车跟一辆一级方程式赛车赛跑。
那晚,任何事都无需讨论了。大雨落下,空气中萦绕着酒精的气味。诺阿继续谈论着过去几个月的事,而杰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盯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大街发呆。正如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那样:诺阿喋喋不休地谈论,而杰克只用单音节的话语回应着。“是什么让你紧张不安?”诺阿又一次问道,“你想要什么?你真正想要做什么?”“我想向时装界发展,”杰克静静地说,“我想制作牛仔裤。”
“好吧,非常好,我们总算有些进展了。告诉我你还对什么感兴趣,”诺阿问,“你还想做什么?”
杰克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埃文已经跟诺阿讨论过终止一切,放弃混乱不堪的Odeo公司。埃文非常疲惫,他想不出任何拯救Odeo的决策。但是诺阿还是不顾一切地尝试筛选员工提出的拯救公司的点子,或者至少是拯救里面的人。
虽然这个“状态”创意对每个人都很有吸引力,但对诺阿来说,它更具一种个人意义。正如他在车里向杰克所解释的那样,“状态”能让人们感觉“不再孤独”。诺阿的爱情、工作和现在的友谊都和 Odeo有关,也都在四分五裂。这个新的创造将能把这一切再一次联结到一起,他认为这个项目需要一个能反映这种想法的名字。
振动的手机让他想到了能令肌肉抽搐的大脑脉冲。“抽搐(Twitch)!”不,那不行。他继续翻弄着词典。Twister、Twist tie、Twit、Twitch、Twiteher、Twitchy、Twite……然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单词。
“某种鸟发出的轻轻的啾鸣声,”继续往下看,诺阿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或是一种类似的声音,特别轻,颤抖的声音或笑声,”就是它了,他想到,“激动或者兴奋;振翅。”
Twitter。动词。
Twitter、Twittered、Twittering、Twitters。
当太阳开始落山,诺阿公寓的光线逐渐变暗的时候,他迅速给埃文写了一封电子邮件。“你认为Twitter这个域名怎么样?”他写道。然后,就未来的品牌口号,他补充说,“就用诸如‘一个全新的情感联络平台’这样的语句。”
当诺阿把这个名字说给大家听时,大家并不以为然,每个人都私下认为自己起的名字是最好的。不过,他们最后一致赞同“Twitter”是最好的选择,比兹则开始着手设计徽标。
杰克突然起身,双臂伸向空中,像要飞起来的超人一样,大喊:“哦耶!”坐在他旁边的拉贝尔和布莱恩,抬起头看着像是发了疯的杰克。这位安静先生从未大声喊叫或者突然站起来过,但是现在就像是被电流弹出了座位。杰克回头冲他们咧嘴一笑,接着迅速坐回原位,再次投入到编码的工作中。
“怎么了?”拉贝尔有点恼火地问他。当时拉贝尔正坐在那里等着被解雇呢。
“我把网站和状态更新功能弄到了一起,”杰克摆弄着电脑说道。突然,他们的对话被另一声很大的“哦耶”打断。声音来自后面的房间——诺阿跳了起来,在空中挥动着手臂:“我看见更新了!我看见更新了!”
从技术上来说,这并不是第一次“状态”更新。在创意日前,埃文曾经用一些旧的博客代码和他的个人博客创建了一个粗糙版的Twitter,他把这个试验称为“Twitter博客”(Twitlog)。虽然这只是“状态”更新概念的简易版,却也让他了解了Twitter体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第一次更新中,他写道,“刚刚创建了我的Twitter”。几分钟后他又写,“呃……它能行吗?”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一直用手机更新他的简易版Twitter博客,“吃了片素食花生酱饼干”“希望萨拉在这儿”“步行去上班”“在盐湖城机场吃了个素汉堡”。
当雇员们还在研究埃文Twitter博客实验里的更新是否有趣的时候,杰克他们正埋头弄着真正的Twitter:弗洛里安负责网站的后台开发,杰克负责前台开发,而比兹设计网站的外观和感觉。诺阿负责跟进Twitter徽标的设计工作,但是多次修改之后,徽标竟然像一摊丑陋的绿色黏液。杰里米、布莱恩和蒂姆有时也帮着解决代码的难题。
那是2006年8月末的一个夜晚,8点刚过,杰克的手机正在他的办公桌上震动着。他伸手摸过去,看到一条来自Twitter的消息,是埃文发的,上面写着:“有人感觉到地……”不过还没等他读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椅子震了一下。他抬起头,放下手机,看到他桌上的植物正在向他招手,那植物的叶子在空中摇摆着就像在呼唤朋友。
“哇哦!”当杰克的书桌颤抖得像果冻一样时,他不禁叫了出来。
“你们感觉到了么?”他转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问道。
在其他人回答之前,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低下头继续读埃文刚才的那条信息:“有人感觉到地震了么?”紧接着一条也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信息:“我刚才好像感觉到地震了。”
杰克感到肾上腺素急速分泌,他很快地输入:“刚刚感觉到地震了。这里其他人没有感觉到。”就在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一连串其他信息开始涌入手机,就像一大堆信件从邮筒掉到地板上似的。“不会地震的。”一个朋友写道。“是的,感觉到地震了。”另一个写道。接着又是一堆关于地震的信息。“我感觉到地震了,但是莉薇亚不相信我,直到看见大家发的信息。”比兹写道。终于,另一个人宣布:“刚才是4.72级地震。”
除了一些挂在墙上的照片歪了以及大家紧张的神经之外,地震并没有造成任何破坏。但是对于刚才在Twitter上经历了这一切的一小群人来说,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地震发生的那天,只有几百人在使用这项服务。网上发出的15000条信息中,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围绕着服务最初建立时的“想法”:“你现在‘状态’如何?”一个期待着自恋式回答的问题。
在那个时刻,将地震分享到Twitter上似乎已经变成了比每一个个体更重要的事情。虽然网上的人处在完全不同的地点,但是时间和空间就像被简单的压缩了。这就好像是有谁拉了一下针织衫上的线,让整件衣服上的纤维都聚拢拧在一起。或者就像诺阿几个月前在所有人面前预言的那样,Twitter可以用来“帮助人们减少一些孤独感”。
“所以,我们最低的售价是多少?”古德曼问道。
“1亿?”埃文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以该价格达成协议,比兹和古德曼每人会获得200万~300万美元。尽管这一数字对大多数人来说像是中了乐透彩,但是100万对于硅谷来说,就像在沙发垫间觅得一处缝隙一样容易。这一数字可以使埃文获得更多的金钱,从而继续为新兴的Obvious公司融资。考虑到Twitter的成长以及关注度,埃文考虑延缓他的想法孵化器,并专注于这个140字的机器。
会议开始前,他给古德曼和比兹写了封邮件,表明他准备“对Twitter全力以赴”,暂时将Obvious公司放到一边。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仍未可知:是从一名外部投资商那获得资金,还是尝试将Twitter卖给雅虎或者类似有意愿的公司。
杰克没有信心以及权力为公司做出决定,所以他只好静静地看向埃文,寻求意见。
杰克倾向于将公司卖掉。尽管他每年赚7万美元,但是他仍身无分文,靠着薪水维持生活并偿还卡债,以及在纽约大学读书时的学生贷款——尽管他在几年前辍学了。如果将公司以1亿美元卖掉,那么他将获得2000万,一笔足以彻底改变他生活的庞大数额。
“或许,我们可以将价格定为8000万美元?”杰克问道。这样一来,杰克可获得1600万美元。
“8000万美元太低了!”古德曼说道,他们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不久之后,他们就知道了确切价格。一天傍晚,埃文接到了布拉德利的电话,他们交谈了几分钟后挂断。
“喂,”埃文对正走向他办公桌的杰克说道,“我们去外面谈谈。”古德曼也一同跟出去了。
“所以呢?”他们站在人行道上,古德曼问道,“多少?”
“12。”埃文坦率地说道,他双臂抱在胸前,用运动鞋踮着人行路的边缘。
“12是什么意思?”古德曼问道,有些困惑。杰克开始咯咯地笑。
“他们开出12。”埃文说道,他提高了嗓门,有些不敢相信。
“1200万美元?”古德曼问道。当他大声说出这个数字时,他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没错,”埃文说道,“1200万美元。”
他们对这一提议并没有感到沮丧,因为投资者们正对投资公司趋之若鹜,但是他们认为雅虎给出如此低的价格简直好笑。
自网站创建以来,当Twitter掉线时,人们会看到一只小猫卖萌, “我在你的电脑里。”这是一张困倦的小猫咪蜷起身子进入一台老式台式机的图片。随着公司的发展略有起色,比兹认为小猫图片太滑稽了,决定找一些比较严肃的东西来替换它。在来自澳大利亚悉尼的一位艺术家兼设计师陆怡颖(Yiying Lu)的图库网站里,他很快就找到一个插图,图中一些小鸟把一只鲸鱼从海面上抬起来。这个后来成为了Twitter掉线时显示的新图片。不过,因为网站掉线情况太严重,不久后这只鲸鱼就有了自己的昵称:“搁浅鲸鱼”。
虽然有些员工对杰克这个朋友的离开感到悲伤,但是他们也感觉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把他当作老板向他汇报了。在杰克离开后的几个月里,员工向高管抱怨杰克担任CEO时像个“牛仔,”有时候还对员工颐指气使,而且从不信任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当埃文接任负责公司后,他用了截然不同的方法:毫无保留地信任员工,给他们一种自豪感,这也换来了员工对埃文和Twitter的忠诚。
接下来埃文口中说出的话打断了杰克的凝视:马克·扎克伯格和Facebook。
在杰克被解雇的几周里,Facebook曾尝试收购Twitter。马克把收购当作自己的使命,并恳求杰克把Twitter销售给Facebook。在杰克离开后,他需要恳求Twitter的另外两个共同创始人。
比兹和埃文前几天开车到Facebook的园区会见马克。就像Facebook大多数高层参与的会议一样,会面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不舒服。
当埃文和比兹到达Facebook的园区时,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并被告知“马克迟到了几分钟,但他马上就来”。办公室是灰色的,而且比较冷清,看起来更像是俄罗斯监狱,而不是时尚的社交网站办公室。可选的座位有限,比兹和埃文选择了一个靠墙的小型两座沙发。在等待的过程中,比兹说了几个笑话,然后又过了几分钟,Facebook孩子气的CEO走进了会议室,坐在比他们沙发更高的一个椅子上。Facebook俯视着Twitter。
“我关上门还是让它开着?”埃文问道。
“是的。”马克回答。
埃文看着比兹,比兹耸了耸肩。“‘是的’是指我应该关上门,还是指我要让它开着?”埃文问道。
“是的。”马克又说了一遍。
谨慎起见,埃文决定让门半开半合。马克开始讲话了,他时不时地停顿一下,就好像照着脑海里的脚本说话一样。每一个字都很精简,每一个句子都很紧凑,每一个语气停顿都很明显。他就如同一位在战场上谈判合并军队的将军。
“你觉得你们目前的估价是多少?”马克问道,他假设着:他们两人不安地坐在他下方,仰望着一个男孩,并且非常高兴自己将被这个男孩收购或者谋杀。他的所有这些心思都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说个数吧。”马克说。
埃文停顿了一下,看向比兹,然后开了个价:“5亿。”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马克看着他们,处之泰然。“这是个很大的数目。”
“我们认为自己值这个价。”埃文说道。
其实马克早已经知道Twitter相信他们真的价值5亿,这是杰克告诉他的。
比兹和埃文并不知道杰克也见过马克,杰克刚被解雇就打电话给马克安排见面。他告诉马克发生了什么,并开了一个不再和Facebook收购Twitter有关的秘密会议——因为杰克失去了对Twitter的控制权。相反,杰克·多西,Twitter的共同创始人之一,要尝试在Facebook找份工作。
“你确定我们做不了什么吗?”马克在杰克被解雇的当天,在电话里和杰克说,“我赌我们可以做些事让你继续当CEO。”杰克有点被马克的话惊呆了,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不,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做什么。”杰克紧张地答道。
马克不高兴了。他对杰克的诱惑很顺利,他很有手段,一开始先通电话(这电话是由马特·科勒[Matt Cohler]牵线的,马特是硅谷的一名经销商,也是早期的Facebook员工),然后杰克和马克进行了私人会议。追求的越多,就越要冒险。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他们的会议结束几天之后,马克给杰克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标题栏只简单地写了一个“T”。在那封长长的邮件中,他一条一条地罗列出Twitter和Facebook对彼此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两者联合,可以改变世界,使人们相互联系起来,创造巨大财富。然后,就像马克经常做的那样,当他试图收购公司的时候,他注意到,如果创始人选择不出售,Facebook会继续“发布产品,向他们经营的方向推动”。Facebook会软硬兼施:你加入Facebook,我们以后一起愉快地共存;如果你说不,我们会不择手段地毁掉你。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出卖。
杰克不需要威胁,他选择出卖。然而就在事情快到终点时——杰克的脚正准备踩上油门,埃文却把钥匙从点火开关里拔了出来,把杰克推出驾驶室,转动方向盘,把公司转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5亿美元出售Twitter,与雅虎一年半前提供的1200万美元的价格相差甚大,这么做的前景对董事会每个成员都很有吸引力。而且如果埃文不出售,Facebook会尝试不惜任何代价毁掉Twitter,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Facebook的能力。
“对于我来说,出售公司有三个原因。”埃文写了一封邮件给董事会,大概说明了为什么他们应该谢绝Facebook的提议。首先,Facebook认为自己的出价足够高,或者相当于Twitter未来的价值。但埃文认为:“我们经常说Twitter是一个10亿美元的公司。我其实觉得比这还要多很多很多倍。”其次,Facebook认为自己实实在在的竞争对手的威胁迫在眉睫。但埃文写道,“没有什么可信的威胁会造成Twitter的完全失败。”最后,Facebook试图说服Twitter:“你可以选择为伟大的公司工作。”但埃文写道,“我不用Facebook,但我很关注Facebook的人员以及他们如何做生意。”
埃文将Blogger、Odeo公司以及现在的Twitter提供的服务当作更重要的目的,而不仅仅是成为大公司。他帮助这些创业公司,是为了给予这个星球上的人们平等的发言权,帮助受到滥用职权侵害的、没有权力的人站起来。Twitter可以通过手机短信或浏览器工作,他相信这会成为最终的工具。他推测Facebook更倾向于成为企业的赚钱机器。
杰克并没有完全被埃文拒绝销售Twitter给Facebook的决定说服。他回了封邮件:“如果出售金额足够,那么两条路都会成功。”
但是杰克说什么都没关系,他再也没有投票权了。他是一个隐形的主席,坐在埃文的董事会座位上,他的头衔仅仅是埃文在杰克离开时,为其争取保住面子的调停奖。
10月30日,在给董事会私下打了几个电话后,那些有权力的人都表示他们没有兴趣把公司卖给Facebook。当天晚上晚些时候,埃文打电话给马克,告诉他 “Facebook因为出价收购Twitter而值得尊敬,”但“Twitter想要保持独立”。
虽然电话友好地结束了,马克却不想失败。他把战斗计划从尝试收购Twitter变成尝试雇用杰克。他解释说,这样的举动可能能表明他对Twitter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公司的共同创始人带着最大的竞争者参与到了收购战当中。如果这样的举动发生了,会被公开地看作是对拒绝他的人的报复,或者是杰克和埃文的产品理念的战斗。所以两人的谈话有了进展,马克让杰克见见克里斯·考克斯(Chris Cox)。克里斯在Facebook运营产品。他们在帕洛阿尔托当地的Peet’s咖啡馆聊了一会儿,杰克分享了社交网络的想法。
几天过后,杰克又给马克打了个电话。
“你觉得怎么样呢?”马克说,“我觉得你很适合这家公司。”
“我的职位会是什么呢?”杰克问,“我希望在那里运营产品。”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个选择,这个角色是由克里斯·考克斯担任的。所有杰克可能适合的其他高级职位也都没有空缺。“为什么你不过来,然后让我们为你想个职位呢?”马克说道。
杰克坐在那里,电话贴在耳朵上,想着马克的提议。虽然没有媒体知道杰克被Twitter解雇的消息,却已有传言被传出去了,题目是《Twitter CEO和主席交换角色》。事情泄露出去了,主流媒体都转载了。杰克知道,如果他跳槽到Facebook,自己一定会成为头条。这种关注会成为一把双刃剑。当然,这会是对埃文、弗雷德和毕吉恩的报复,是他们把他赶出了公司。这将让他们难堪,因为Twitter的共同创始人跳槽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公司那里去。但他知道,这也会成为毁坏他形象的一个印记。如果头条这样写:“杰克·多西,Twitter的共同创始人,加入Facebook,担任产品执行副总裁,”这将是杰克的胜利。但如果头条这样写:“杰克·多西,Twitter的共同创始人,加入Facebook但没有获得高级头衔,”这将是他职业生涯的倒退。
“那我们再讨论一下,看看Facebook是否能给我找到合适的职位。”杰克告诉马克,“我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如果我来Facebook,我想正确且风光地加入进来。”
为了确保他参与到Twitter的下一轮投资,他暗中操控,推动他人,陪埃文和比兹在旧金山的富裕区——被称作百万富翁的住所的芬顿家中吃饭、喝酒,最终,通过极大的决心,他成为了公司新一轮融资的首席投资人,投资了2100万美元,这让Twitter价值超过了2.5亿。
2009年2月13日,比兹在博客里宣布了新的资金状况,“Twitter正飞速发展,使用用户在一年之内增加了900%。”收入值却停在原地不动,自公司创立以来,它就没有增长过,现在还停留在0美元。
埃文在此时完全接管了Twitter,尽管公司的全职员工仍不到30位(有一些自由职业者),他开始整顿网络掉线和其他一些过去毒害Twitter公司的问题。
这是2009年3月,戈尔正在经营Current TV。他在总统竞选失败后买下了这个电视网络。他邀请埃文和比兹到他旧金山的家里吃晚饭,讨论一下“Twitter和Current TV如何合作的问题。”
埃文和比兹进入宽大华丽的房间后,戈尔把他们介绍给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Current TV的共同创始人乔尔·凯悦(Joel Hyatt)。
“我给你们拿些喝的吧,”戈尔边领他们进去边大声说,“我们这儿东西齐全。威士忌、啤酒、葡萄酒还是香槟?”他问道,然后顿了顿,往后看他们,眼睛睁大了一点点。“来一口吧!”他说,接着是一阵深沉的副总统式的笑声。
比兹从未被名人邀请过。社会不同阶层的人同样重要,大多数情况下,对比兹来说,富人和名人远没有每天早早起床,穿着蓝领服装工作的人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阿尔·戈尔并不同,和他待在一起,比兹感到十分兴奋。像比兹一样,戈尔对环境和动物有着极大的热情。他们还有另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喜欢小布什。
Current TV和Twitter之间的关系从2008年开始变得紧密,而正是这时,他们携手在总统辩论时创造了一个测试版本。这个叫作“黑客辩论”的点子使民众可以将其对总统辩论的观点发在Twitter上,然后Current TV会把这些Twitter意见发布到直播电视的上方。民众所发的Twitter意见,已被包括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及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公司(MSNBC)等主流新闻报道机构所引用,Current TV于是预想了一种创造互动直播电视的全新方式,即将两种媒体几乎完全融合。
在总统辩论结束之后,巴拉克·奥巴马发推文庆祝赢得了2008年的总统选举,就此,戈尔立刻看出这种结合是如何的引人入胜:人们马上取笑萨拉·佩林(Sarah Palin),揭穿两个候选人的虚假陈述,并给自己的主队加油鼓劲。Current TV决定与未来传媒Twitter一起,建立更强的联系。
正如许多高层政治家一样,戈尔比好莱坞明星更有领袖气质及魅力。他拿自己当副总统的那段时间开玩笑,并和大家分享戏剧性的故事。他谈到他是如何通过大量的幕后操作和许多帮助,将Current TV从法国企业集团那里争了过来。
“对于一些善用隐喻的上司,我们也要拿出一些隐喻性的武器。”戈尔轻笑着说。他的商业伙伴乔尔插话说:“这些上司是真实存在的!”话落便是一阵大笑。
酒洒了出来,越洒越多。在他们意识到之前,埃文和比兹草率地和美国前副总统一起喝了酒。比兹对戈尔微笑,并问他,他们彼此是否是破旧波士顿酒吧里的老酒友。比兹“阿尔”“阿尔”地叫个不停,玩笑也开个不停,他已经神魂颠倒了。埃文也玩得很开心,但一注意到比兹的兴奋劲儿,他就决定阻止戈尔和他的高管说出所要说的话。
“你们知道的,”埃文打断了大家,“比兹非常兴奋,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想出一个如何让我们一起工作的计划,但我想提前说一下,这只是因为他太兴奋了。”而后,在短暂的清醒之后,他补充说:“我们并不需要同意任何事情。”
截止到此时此刻,在Twitter的“一生”中,埃文经历过许多次想要收购Twitter的名流要求与他见面“谈谈,”而后就将他放在一生只有一次的结伴机会的抉择点之上的事情,而所有的收购都是冲着Twitter所有者低价股权去的。
名流们想要通过拥有Twitter的股权,来交换其服务的使用权。艾什顿·库彻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这位转行做企业家的演员就曾经邀请埃文和比兹到他位于洛杉矶的家中“谈谈”。在那里,在房子的水池边,在他太太黛米·摩尔(Demi Moore)的陪同下,库彻就让他们决定公司的所有权。说唱歌手“吹牛老爹”肖恩·康姆斯(Sean“Puffy”Combs)也曾经和埃文洽谈过所有权的问题。
每一次,从不说“不”的埃文都礼貌地拒绝了所有有钱人和名人的“邀请,”CEO们也不例外。在比尔·盖茨位于西雅图的极尽奢华的家中的晚宴地点上,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告诉埃文,如果你想要卖掉公司,微软表示很感兴趣。而埃文却礼貌地回绝了鲍尔默。
因为对埃文而言,这从来都不是钱或名的问题。回想埃文的初衷,他是想要创造出一些东西,能为像来自克拉克或内布拉斯加等某些地方的无名小卒提供和那些名门望族一样的发言权。
现在,是阿尔·戈尔试着撷取蓝鸟之羽的时候了。
“伙计们,听着,”戈尔说着,他要开始陈述他的一些观点,包括他们一起组建创造一个名叫Twitter TV的公司的概念,这将包括两个公司的一些整合。戈尔说Twitter和Current TV将会创造电视的未来,通过合作,Twitter将不仅仅只是电视上方的文字,而是为起居室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互动经历的方式。
戈尔的话很有说服力。计划安排很有可能将Twitter大部分的股权交给他。埃文礼貌地回绝了这个提议,但比兹醉醺醺地打断了他的话。
“阿尔,阿尔,我想你是正确的,”比兹含糊地说,“但如果你是对的,当然我也相信你是对的,那你为什么要将我们只和你捆绑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为了你所说的设想和每家电视台都洽谈一下呢?”
戈尔顿了一下,接着慷慨激昂地争论着。他的话很有说服力,却不足以吸引埃文和比兹。埃文礼貌地说他们会给他答复的。他们要把这个问题带回公司,考虑一晚,第二天解决。
直到晚餐打包好的时候,戈尔还是没有放弃。他从厨房出来,带着一瓶龙舌兰和一些烈酒杯。“他们告诉我这是好东西。”他边说边大声笑。烈酒倒满酒杯,过了一会儿,他们招呼副总统的保镖过来一起喝酒。埃文说是时候离开了,“非常感谢,谢谢你们的晚餐和一切,”他对戈尔说,“我们再联系。”
埃文和比兹走到电梯处,下了大厅,来到宾馆吧台处又小酌了几口,试着从会议的压力中摆脱出来。
“天啊!”比兹说话的时候差点从他的椅子上面掉下来,不过幸好没有,“我们刚刚竟然在和差点成为狗屁总统的人一起喝酒!”但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意识到他们要给出的答复是“不,”他们决心维持Twitter的独立。“我们必须停止和这些名人见面,”埃文说道,“他们不停地想要收购我们!”
2009年年初,在芬顿的催促下,董事会曾鼓励埃文聘请一位CEO导师,帮助他更好地管理这些决策。芬顿建议聘请一位传奇的CEO导师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他曾经为包括史蒂夫·乔布斯在内的许多精英进行指导。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埃文和坎贝尔都拒绝了。“Twitter?不感兴趣。”坎贝尔告诉芬顿。“我不需要CEO导师。”埃文坚持道。
但是芬顿属于那种对于“拒绝”不能理解的人。
他每隔几天就给坎贝尔打电话,并同他分享公司的新闻。
一个周末,坎贝尔打算同几位重要朋友出去钓鱼。船上的几个人中有一位的儿子是个科技迷,这位朋友的儿子整个旅途中都在使用Twitter。当坎贝尔回到硅谷后,他意识到Twitter的故事远比他当初想象的要多,他通知芬顿,表示愿意指导埃文。
“坎贝尔真的非常重要,”芬顿向埃文解释道,试图说服他会见这名顾问,“他曾经指导过埃里克·施密特、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以及史蒂夫·乔布斯。他绝对是个传奇。”埃文最终同意会面。
坎贝尔在硅谷是位名人。他是前任常春藤联盟橄榄球球员,熟悉他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Coac”。尽管他已经60多岁了,但是体格依然健壮。他的发型数十年来保持不变:头顶的头发在左边分开,仿佛翻滚的浪花。
当第一次会面即将来临时,那时已经37岁的埃文对于可以从这位传奇教练身上学到什么东西感到非常兴奋。
他坐在坎贝尔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只手紧握着笔记本,另一只手攥着一支钢笔,准备记下坎贝尔的建议。芬顿兴奋地看着两人。坎贝尔向后倚靠着椅子,并开始扮演他的角色:教练。他咆哮着、怒吼着、叫喊着并说着俏皮话,仿佛告诉埃文如何将球投入球门。然后,他开始咒骂,如同锤子敲打金属,“见鬼的”一词几乎出现在每个句子结尾。这个见鬼的……那个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见鬼的。
当轮到埃文说话时,他问了第一个问题:“作为CEO,公司变得越来越糟糕,我做的最差劲的事情是什么?”
坎贝尔不假思索回答道:“雇用了你那群该死的朋友!”然后,他花了10分钟进行了一次关于朋友和生意以及怎样区分的,激烈的长篇演说。埃文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埃文被坎贝尔震撼了,他们互相握了手,并约定以后每周见一次面,芬顿兴高采烈。“这太棒了!”坎贝尔边说边拍了拍埃文的后背,“这太棒了!”
芬顿和董事会敦促埃文与CEO导师会面的原因之一,就是埃文总是坚持雇用他的朋友作为Twitter员工,而且埃文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的大多数朋友中,仅有几位与科技相关,但是这些年来,他们非常适应他创办的公司。他认为他的成功不是依靠幸运,而是艰苦奋斗,他想要为这些人提供机会。他雇用了他的妹妹,一位厨师,来管理Twitter的厨房。他雇用了他的妻子萨拉,帮助设计Twitter的新办公室。他雇用了来自谷歌的大量朋友,从事Twitter的工程与设计工作。
埃文的理由是,他的朋友们不会背叛他。
在2009年,当杰克开始设计“Square”的时候,他不仅仅是崇拜乔布斯,他还在模仿乔布斯。刚开始他只是让别人知道他在听甲壳虫乐队,这是苹果公司领头人最喜欢的乐队——乔布斯曾经告诉《60分钟》节目,他的商业模式就是甲壳虫乐队模式。但是慢慢地,杰克开始模仿乔布斯的外形。他学着乔布斯戴圆形眼镜,并模仿他的日常着装习惯。有一天,他穿着蓝色牛仔裤、纽扣全扣的白衬衫和一件黑色运动套头衫出现在办公室。从那时候起,他就很少在公开场合穿其他的服装了。
在杰克知道乔布斯曾经在1974年为寻求启迪而在印度游历了几个月后,他开始谈论印度民族主义非暴力运动领袖圣雄甘地。杰克把圣雄甘地的头像做成电脑屏保,还用Twitter发布了这幅图片。他也开始要求Square的新员工必须沿着旧金山一条尽头有甘地雕像的街道步行一圈。
他模仿许多乔布斯的决定。在设计会议上,他提到了乔布斯1981年设计Macintosh操作系统时开始使用的一个术语,“围绕边缘”。他在Square制订了每周产品会议时间表,和乔布斯在苹果公司制订的一样。他开始在自己的发言中引用乔布斯语录。
然后,杰克开始雇用苹果公司的员工到Square公司工作,但是面试这些人和面试其他的员工不同。“你有机会和史蒂夫·乔布斯一起工作吗?”杰克会问。“你能讲一讲乔布斯的管理风格吗?”在和一位被Square公司雇用的著名前苹果公司设计师的交谈中,杰克听说乔布斯把自己看成一个“编辑”而不是一个CEO。不久,杰克也开始称自己为“编辑,而不仅仅是Square公司的CEO”。在一次和员工的谈话中,他声称,“我经常提到,我认为我的工作的性质就是编辑,我认为我只是一个编辑。”
杰克在提到他的产品时说,“以前没人做过这个。”这恰恰是2010年年初乔布斯参加一次大会被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杰克接着用乔布斯经常使用的词汇来描述Square的新功能,诸如“有魔力的”、“惊喜”、“令人高兴的,”这些都是乔布斯在苹果产品发布场合常用的词汇。
就好像有的人不断进行整形小手术,直到与其偶像相似一样,不久,杰克的外表和行为都不再像杰克·多西了,他的行为如同是第二个史蒂夫·乔布斯。甲壳虫乐队、甘地、编辑的头衔、设计理念、日常穿着和语录,这些都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就埃文所知,Twitter一切正常。他还是正常与坎贝尔召开例行周会,接受各种溢美之词。坎贝尔会代表公司出席董事会议,听取埃文的简报演示。当演示结束之后,他就会热烈鼓掌,激情澎湃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宣称:埃文“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棒极了”!他还要求大家一起为之鼓掌,这在公司董事会议上都是极难见到的景象。埃文离开会议室之后,他会对导师对自己工作的高度赞扬颇为自豪,而坎贝尔则会对所有人大声喊道:“你们必须把这个家伙赶走!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2010年9月中旬,窗外阳光明媚,埃文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在自己的白色书写板上查看自己对Twitter的各种构想。他的办公室外是一个个的工作隔间,只听得到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办公大楼下的大街上往来车辆川流不息。
他抬起头,看见坎贝尔向橄榄球后卫一样堵在门口。埃文笑了笑,很高兴又与自己的导师在例行周会上见面了。埃文当时心情特别的好:技术评论家对新版Twitter的评价很好,他想在当晚就举行聚会,庆祝并犒劳员工们数月的辛勤劳动。《纽约时报》当时也准备在星期天的商务版上介绍他:从农场走来的,推动了Blogger和Twitter发展的亿万富翁,改变了媒体和通信方式的两大公司背后的奇人。
但是坎贝尔看起来似乎不那么轻松。“坐吧,”他很严肃地对埃文说道,“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比较麻烦。我们要认真地谈谈。”埃文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坎贝尔会说些什么,他开始思考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在经过了像是拼命想要飞出玻璃窗户的鸟儿一样的挣扎之后,坎贝尔终于告诉了他:“董事会希望你现在转任主席的职位。”
埃文没听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董事会决定让迪克担任CEO,”坎贝尔继续说道,“董事会希望你辞职。”
起初,埃文觉得坎贝尔是在开玩笑,他紧张地笑了笑:“您说的是真的?”埃文问道,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我一头雾水。您,您在说什么啊?”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我还是没搞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坎贝尔又说了一次:“董事会不想再让你担任公司的CEO了。他们希望你辞职。他们要把你踢出局。”
坎贝尔一边说着董事会的决定,一边对他们不信任埃文能管理好公司抱怨不已。董事会的人说埃文做决定时间太长,说他无法管理公司。“这群讨厌鬼,等着瞧吧。这些讨厌的纽约投资商!”坎贝尔骂道,以示自己与这次的决定毫无关系。
埃文这才回过神,相信坎贝尔说的不是玩笑。他打断了坎贝尔的话:“您也认同这个决定吗?您同意董事会的决定吗?”坎贝尔开始变得支支吾吾,不敢看着埃文,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比较合适。“您也同意这个决定吗?”埃文突然提高声音再次问道,他由最初的不相信转为愤怒。坎贝尔仍然闪烁其词,诅咒董事会和投资商们。“这群讨厌的家伙!”他答道。
最后的最后,埃文听得不耐烦了,就让坎贝尔先离开,他要召开董事会,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快速地拿起电话。
“啊,我十分抱歉啊,伙计。”毕吉恩在电话里说。他叹了口气,告诉埃文说,他觉得埃文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CEO。“我们希望你留下来担任产品顾问一职,”毕吉恩说,“我们不希望你离开公司。我们真的认为你对Twitter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但是公司需要一位能够关注公司利益并推动公司上市的新型CEO。”他这样解释说。
听到这一切,埃文瞬间茫然失措。挂断这个电话之后,他又打给了弗雷德·威尔逊,他与埃文的关系不似朋友亲密,但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客套。弗雷德很直接地告诉埃文,他一直是糟糕的CEO,因为他没有产品概念。弗雷德说他一点也不喜欢网站的新设计,这是在误导公司的发展方向。
“你到底在说什么?”埃文对弗雷德喊道,此刻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风险投资商就是这样搞垮公司的!”
“你之前的一通奉承是怎么回事啊?每次我在董事会上做产品展示的时候,你就只会说‘哇,很棒,很不错’,”埃文对弗雷德质问道,“我知道我们的执行力不够好,但是……”他停了停,压低了声音又严肃地说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能对公司的创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弗雷德也气势汹汹地答道,因为他被埃文对投资商的诽谤惹恼了,“建立Twitter的是杰克!”
埃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他喊道,“是你炒了杰克的鱿鱼!你们全都疯了!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现在并不是和你商量。”弗雷德说。董事会已经做出了决定,埃文再也不是Twitter的CEO了。
埃文勃然大怒。他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董事会多久之前就打算炒他鱿鱼了?他们有权力炒他鱿鱼吗?毕竟埃文还拥有Twitter公司最多的股票份额,在董事会投票中还有两张票。
埃文试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芬顿,但是都转到了他的语音信箱留言,于是埃文决定与古德曼和比兹谈谈。他们也支持这个决定吗?坎贝尔、弗雷德、毕吉恩、芬顿都希望他辞职不再担任CEO ?埃文思考之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那他的“伙计们”呢?埃文暗暗推理着,如果迪克,他的多年至交迪克,的确被选为CEO,那迪克肯定也参与了此次秘密变动。
但是古德曼不可能参与其中啊?比兹也不会吧?埃文苦思冥想,似乎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埃文冲出了办公室,直接向3楼跑去。他一直低着头,免得和其他公司职员打招呼。
“你怎么啦?”看见埃文迎面走来,古德曼赶紧问道,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情。埃文指了指身后的会议室。走进会议室,古德曼把门关上,在会议桌旁坐了下来,带着一副探究的表情观察着自己的老板,自己最好的朋友。会议室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暗淡的灯光。会议室外,数百名员工四散而去。埃文倚靠着墙壁,告诉了古德曼刚刚发生的一切。埃文立刻就明白了古德曼的确没有参与此次董事会“政变”。
“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古德曼疑惑不已,“他们怎么说?”
埃文把自己与坎贝尔的谈话以及与弗雷德和毕吉恩打电话的内容一一告诉了他。
古德曼震惊不已。
过了一会儿,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告知可以进会议室了。会议室里有7位董事会成员:弗雷德、毕吉恩、芬顿、迪克、杰克、古德曼和埃文。在场的还有两位律师:阿马克和特德。
会议室的门关上了。所有人各就各位,紧张的气氛弥漫了整个房间,会议宣布开始。
埃文只说了一句话:“我辞去CEO一职。”
“现在需要投票表决。”特德说道。他要求有两个人赞同该提议。埃文环顾四周,看谁会赞成这个提议,第一只手举了起来。
“我第一个同意。”弗雷德说道,他已经受够了上一周的混乱局面。
之后全场出现了短暂的沉寂。芬顿没有举手,毕吉恩和迪克也没有举手,杰克则缓缓地举起手。
“我第二个同意。”杰克说道。
就在那时,埃文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杰克才是幕后推手。杰克蓄谋已久了,这次就是他的报复。
埃文咨询过无数律师,他们都说他就是被耍了。董事会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做准备,为的就是把埃文从CEO的位子上拉下来,确保事情一旦开始,埃文做什么都阻止不了。
律师对埃文解释说,到时会有7个董事会成员。弗雷德、毕吉恩和芬顿是一定要把埃文赶走的。古德曼、埃文,甚至是迪克都会投反对票。这就把最终决定权交给了杰克。
埃文看了看他们,意识到杰克也参与到赶走他的计划中。埃文想起两年前的场景:他在会客厅里踱来踱去,不断地摩擦脚下的硬木地板,同弗雷德和毕吉恩讨论要把解雇的杰克怎么办。
埃文同意保留杰克在董事会做无发言权的主席,以此来安慰杰克所做的工作。本来埃文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在法律上没有这个义务,在企业内也没有这个义务。这只是出于道义而已。
在那之后,有很多次埃文都想把杰克踢出董事会:杰克在媒体见面会上公开对业界的人说是埃文把他踢出局的;杰克把Twitter个人简介改成“创始人”;他们对产品性质的根本性分歧等。但是,尽管埃文很多次差一点就把他曾经的朋友兼现在的敌人杰克踢走了,但他总是最终决定避免这种冲突。埃文的心慈手软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杰克和埃文在会议室对视了一会儿。那时,谁也没有想到正是他们两个人对Twitter的未来发展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两人不同的世界观形成了完美的平衡:要和自己谈话,与之相对的,也要让别人讲述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事,二者缺一不可。恰恰是这种平衡,或者说是斗争,创造了Twitter。二者的组合可以为企业界的巨头和后辈所用,可以为名人与普通人所用,也可以为政府官员和革命派所用。这是一个像杰克和埃文这样拥有完全不同世界观的人可以交流的地方。
当就迪克担任临时CEO进行投票时,他们两人的对视才结束。接下来,还有另外一项动议。
“我们要实行董事轮席,”芬顿说道,“我们要让杰克来担任执行主席。”
古德曼和埃文相互对视,完全不知所措。“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轮换董事席位吗?”古德曼问道。
埃文以为他不当CEO,就理所当然地能像杰克以前那样做一个沉默的董事会主席。这样一来,杰克就还是没法留在董事会里。不过董事会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他们跟所有董事会成员都确认过了。埃文的地位进一步下降,而杰克则成为Twitter的执行主席。当杰克知道这一点时,他很吃惊,董事会竟然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埃文。
新任临时CEO迪克说话了。“好吧,我们现在去Twitter向大家宣布这个决定——,”话还没说完,埃文就迅速地打断了他。
“不,我们要改变通知内容。”埃文说道。
“你在说什么?”
“芬顿也同意我继续担任公司的产品总裁,”埃文说道,“所以我要重新考虑通知内容,我们今天就不必向全公司宣布什么了。”接着,埃文又说他不想让杰克出现在消息公布的现场。
这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杰克很气愤,并说不会回公司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讲。杰克一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拨电话。“发生了什么?”杰克向芬顿大吼,“这可不在计划中!”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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