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江南”,三月的江南总是灰蒙蒙的,空气中氤氲着的都是温柔的水汽。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含杨柳风”,没有树也没有伞,就这样享受雨沐在身上那种凉凉的、痒痒的惬意。江南烟雨飘渺而下,纷纷扬扬湿了一地的沧桑青砖。青砖铺成的路因年事已久而变得坑坑洼洼。积郁着一小滩一小滩的水,不经意间踩了下去,水打在小腿肚上肆意地溅落。“落花馥河道”青石板路的两旁是一条条河道。不宽,却清澈地可以见到底下堆砌的鹅卵石,河道边种着一排排挑花树,花朵在雨的爱抚下,娇怯地坠向地面,轻踏其上,只觉得满面扑鼻香。河上散乱着一两条乌篷船,船桨随意地横在船头,雨珠落在船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颇有“白雨跳珠乱入船”的趣味。
“多少楼台烟雨中”,在淡淡的水汽映射下,远方的房屋也看得不太真切,“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江南的房屋就这样依水而建,青灰色的檐,边角翻起,像极了燕子张开翅膀驻足在房屋上,白色古朴的墙面斑驳看些许青苔,在阴雨的三月溢着一丝霉味。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江南古巷中所显露出来的风土人情与大城市是截然不同的,当清晨的第一抹亮色悄然绽放在这座小镇时,就有早起的妇人捧着木盆,结伴而行来到河边洗衣服,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当今,江南的人也依旧沿袭着使用棒槌的习惯。“嗒嗒”的敲击声与“哗哗”的流水声浑然相应,间杂着妇人操着吴侬软语的谈笑声,那江南特有的婉约声线娇弱青涩地散入空中,宛如呢喃浅唱。当我们在城市里步伐不停地赶着早班车时,她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光一定是浅淡的,“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孩子们欢快地穿梭在各条小巷中,在这家蹭点绿豆糕,到那家讨点茶叶蛋,大人们只会宠溺地看着孩子们窃喜地离开,没有冷漠,没有责怪。
最爱跟着本地的姑娘,转过无数玲珑小巷,循着袅袅的茶香,往深入偏僻的茶馆走去,我总是偏执地认为茶馆是最配江南的文化,不似酒吧的喧闹,不如咖啡厅的浪漫,坐落在最清幽的角落中,静谧地招徕相识多年的茶客,轻轻地推门进入,唯恐竹制的门的“吱呀”一声惊扰了这一室的清净,院内破旧却干净无尘,稀疏地坐着几位客人,一边品着茶,一边闲聊着近日来的种种轶事,拣窗边的位置坐下,叫一壶西湖龙井,无需名贵的茶具,仅需“无由持一皿,寄与爱茶人”轻呷一口茶,让茶的芬芳在你的唇齿绽开,听你的味蕾为它鼓掌,坐在这里,与朋友聊聊天,品品茶,时光的流逝似乎都是慢慢的,柔软的。想象着白居易接到他人送的蜀茶时兴奋的心情,“蜀茶寄到但觉新,渭水煎来始觉珍”。抬起头的瞬间,似乎他就坐在我的面前与我论茶,以为时光就这样迁移了千年,嗅着身旁萦绕的茶香,听着侧畔依稀的谈笑,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时刻,能够如此缱绻地贪恋生活。
江南的景中透着一首诗,江南的人演着一首诗,江南的生活更是蕴着一首诗,路过这片烟雨江南,聆听了一场盛世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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