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中“我”因为祖母用针刺自己,因为感受到祖母的种种批评而自然生成了疏离。她说,其实也没有报复,也没有什么恨,因为小孩子哪里懂得恨呢。可是小孩子懂得谁喜欢自己谁不喜欢自己,小孩子懂得保护自己。其实大人又何尝不是。
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我总做不到掩饰内心的情感。从小到大,对于不喜欢我的人,我往往远远地逃离。可是尽管如此,回忆好像逃不掉似的,不小心便戳中了我的心弦,让我顿生伤感。
我人生第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应该是我奶奶了吧,和萧红一样。我是我爸的第一个女儿,奶奶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所以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愉悦。后来,长大后,我的性格原原本本地继承了我爸那种急躁火爆的脾气,任性妄为,奶奶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家,拥有这种性格实在是不讨喜的,在平时的生活中对我更是言语上的批判和不满。后来我妹妹出生了,妹妹性格出奇地温和,乖巧懂事嘴巴甜。两相比较下,奶奶慢慢倒又没有因为妹妹也是女孩而不喜欢了,她总是在我面前夸妹妹的好,又在言语和行为中表示对我的不满。小小年纪的我早已感受到,为此在心中升起委屈的同时也有怨恨。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差劲可又无力改变大人的看法,因为我还什么都不懂。我只好疏离她,能不能进她房间就不进,能不去搭话就不搭话。
于是,从我小时候一直到我大三奶奶去世,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依然没有培养出深厚的祖孙之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惊讶,却没有过多地波动。好像知道的那一刻时间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当我见到奶奶最后的模样时,我还是哭了。其实我很想爱她,可是我的内心好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再也无法表现出柔软的一面。
那时候,我其实很羡慕妹妹,她和奶奶才算真正地祖孙情深吧。妹妹和我说,当她知道消息后立马就哭了,哭着从学校跑回来见奶奶。我常想,我为什么就正好是这些大人不喜欢的模样呢?可是我想不通。
记得还在奶奶生前的时候,我从我姑妈那里得知奶奶曾经因为我给她买过一双鞋子而夸赞我。我当时顿生一种新奇异样的感觉,原来奶奶还会有肯定我的时候。可是却没有感动,反而生出了一阵酸楚。姑妈似乎看出我的内心,便又接着语重心长地要我好好对奶奶,不要纠结于过去的细枝末节。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坐在姑妈家的餐桌上,哭了。有些东西,一触碰就碎了。有些伤痕,其实无法愈合,有些心结,会永远成为心结。
有的时候我也会试着去化解心中的冷意。我试着温暖起来,可我终究做不到暖一颗不爱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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