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几日安生日子过。
“不好了!不好了!小先生,不好了!”
我正斜靠在海心阁后院的塌石墙上,就见得阿福提着裤腿从前厅里跑来。
赵长卓的案子结了,海心阁也重新开了店,霜儿忙着照看生意,懒得搭理我。
“又怎么了?”
“杨,杨家!丞相家二小姐上吊自尽了!”
“老爷叫你赶紧去!”
脑中浮现出那张美丽的容颜,却怎么也对不上她死亡的讯息。虽说只是自己未过门的妾室,但还是一下子没能接受,跌撞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往丞相府里去了。
丞相府的门口没人看守,里面跪了一排又一排的下人,哭声震天,自己也有点被影响了情绪。
赶忙往西厢房人最多的地方行去,这里的哭声最多。
王妃忙拉着我,往床榻那边看去,只见一身白衣的杨芷慕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冰冷,唇角干裂,完全没有了一副小姐气象,不过脸颊处却红的出奇。
杨政看到王妃拉着我,脸上在悲伤中努力的挤出一丝歉意。
我到底也没说话,这种场面终究是不常见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他们的悲伤。
“她就剩一口气了,你本是她未来夫婿,你与她最后说两句吧。”
杨芷慕与我不过只见过两面,说不上什么交情,让我说两句.....
咦?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犯蠢了。
上吊自尽是怎么给自己留下一口气再死的?
武林高手吗?
只两步便跨到了榻前。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竟直接把起了脉。
我有个师傅,叫闻鱼鱼。家道中落后就再未见过了,印象里嫁了一江湖大侠,天涯四海流浪去了。
怪不得一家人已经开始哭丧了。喝了一大瓶的红霜玉液,能活着才见鬼了。
这剧毒的名字很好听,也确实特别好喝,是一种酒液。
制作方法很简单,但我不说。
至于为什么好喝呢,因为小时候师傅常喂我喝。这种酒,闻来酒气很淡,入喉酒味很足。
酒量小,就是致命毒药。
酒量大,就是琼浆玉露。
所以,红霜玉液虽好,但要适量饮用。
伸手从内衬口袋里取出一瓶子,倒了一粒暗黄的药丸,塞进杨芷慕的嘴里。
“哪位姑娘,能帮帮忙,送送水?”
见得这二小姐面色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们才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小时候学过医,师傅有教过如何解红霜玉液的醉毒。这药是用来解酒的药丸,至于为什么我随身带,王妃你应该明白吧。”
“咳咳咳。好了,杨二小姐既然没事了,我也带我儿就回去了。杨丞相,你们男人定下的事,我这妇道人家虽不好说什么,但我也希望你能给离王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王妃。”杨政一脸苦涩。他很清楚杨芷慕的自杀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一是得罪了离王府,二是在赵将军里也讨不到好,就不说陛下那里更是难辞其咎了。
就连未来的王世子那里,恐怕也不少要吃鳖了。
王妃吩咐下人离去。在府门口一把就扯住了我的耳朵。
“你以后是王世子,白王爵,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一身的下人气,伏首哈腰的成何体统?”
她倒是没怎么用力。
“好好好。我改我改。”
“晚点时候,让溪儿带你去捯饬捯饬,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没把你当外人,但现在身份终究是不同了,满朝文武都盯着老爷呢,别给他跌份。”
说完,王妃摇着扇子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见卓儿在院子等我。
“先生,公主让我来问问杨二小姐的事情。”
我示意让她坐。
而她只是为我沏了一杯茶。
“已经没事了。”
我再次示意她坐,才勉强坐在我的对面,头依然低着。
“卓儿,你应该不想作为陪嫁丫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我吧。”
她没说话。
“我知道,我也明白。以前给云公主上课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你很渴望出去走走,看看江湖的风景。可是要知道,你手无寸铁,江湖没有那么温和,为了生存,更多的是血淋淋的争斗。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当然,空口无凭。”
我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只要你说你不愿意嫁我白鹭。我能做主送你离开。我相信云公主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
卓儿抬头看向我,眼眶似有倦红,又有踌躇。
旋即还是摇摇头,再不作声。
见我不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卓儿来的时候顺手捎了阿福拿来的信。是赵将军托人送来,约我晚点去趟府衙,看看赵长卓的卷宗。
“公子的卷宗还没移交刑部归档吗?”
“我求陛下留在府衙的。”赵将军比那日看起来精神多了,眼中少了阴翳,多了不少神采。应该是得到了一部分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圣上能留下这卷宗,还能让白家后人继续查下去。看来这君臣二人也是开诚布公了。
“看来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的只是真相。”
当我重新拾起那部分记忆的时候,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赵长卓死的那日,少爷确实在场,不过并未发生冲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还能摘出来的原因。
“只可惜我开始查案的时候,公子的尸首我并没有能亲自检查。”
我得到的答案自然与卷宗上写的一般,“利剑破心脉而死。”
说完这话,赵将军喊来的衙门里的仵作,带我们去了地下的冰库里。
这冰库里确实冷得出奇。在下面冻着的尸体也不见少。
“这是府衙历年积压下来的命案。这些受害者身上还藏着未解开的谜,这也是当时公子出事,我们腾不出人手的原因,刘大人这才请离王相助的。”
赵将军点点头,面无表情。
而此时的我也是有些犯恶心。那么多的尸体像腊肉一样平铺在冰面上,几乎让刚吃的晚饭留在这冰窖里。
过了几具尸体,这才见到了赵长卓。还是生前的模样,帅且病怏怏的。尤其是尸体凉了,白的更是吓人。
仵作提醒我们带上口罩和手套。也不允许我们动手去碰。
一是怕忌讳,二是怕损伤了受害者的遗体。
赵将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哪里,眼里除了悲伤,也流不下眼泪了。旋即命仵作把一盘内脏取了来。
脏器泛紫,横切面却有一层绿色的光泽,被冰冻了之后更像一块透着紫光的翡翠。
“中毒了?”
“我们已经试过了,无毒。”
“咽喉看过了吗?”
“咽喉残留的是海心阁特有的春酿,无毒。”
胸口的伤并非透体,还是利剑划开了胸膛,一击毙命。经过调查,整个皇城同时期并没有这样的江湖高手出现,所以根本找不到怀疑的人,更何况自己根本不懂武功,又如何查起?
“这个高手很强。”赵将军这声感慨,有些由衷似的。
“那心脏呢?”
“炸了。”
炸了?这一时间弄得我满头浆糊。不过慢慢听了仵作的梳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处。仵作的验尸手法确实没问题,好端端的心脏炸了,弄得所有的脏器都染上了浅绿的汁液。只是脏器的外边可以清洗,但横切面却同样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今晚也算是小有收获,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恐怕还是与海心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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