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爷爷的二三事

作者: 晏承林 | 来源:发表于2019-01-18 11:54 被阅读21次

    我的爷爷,叫晏纯其,字有禄,住在赣西北幕阜山脚下一个叫邓家嘴的小村庄。

    我的爷爷是个篾匠,手艺精湛,名闻乡邻,且乐善好施。

    记得某年村里一寡妇人家死了一头猪,那时大家都管这种病叫“饱潲瘟”,说白了,就是吃太多撑死的。那时,一头猪就是一家人的靠望,家里的油盐与孩子上学的费用,就指望着这头猪,一头喂到两百多斤的猪突然之间就这样没了,怎叫人不心痛。于是,寡妇一家如丧考妣,呼天抢地起来。

    大家看着也没有任何办法,除了安慰还是安慰。比如“破财免灾”啦,比如“天无绝人之路”啦,可是越安慰,寡妇一家似乎哭得越凶。

    爷爷说:“还是先把猪剖了吧,饱潲瘟只是吃太多,潲煮久了点导致硝酸盐中毒,所以内脏全部不要,外面的猪肉炒炒辣椒还是能吃的。”于是,在爷爷的动员下,烧水的烧水,操家伙的操家伙,一头猪顷刻之间就上了梯子(那时农村杀猪都得把猪挂上梯子然后才解)。

    猪解好了,爷爷说,自己要剁上四斤,解解馋。寡妇也很爽快,说,那就半价处理吧。于是一头病猪就这样被村民买了个精光。虽然离当时四块的肉价相差甚远,但寡妇家里的油盐钱与孩子上学的费用也算有了保障。

    我至今记得,爷爷拎着四斤肉走进家门的刹那,遭到奶奶一顿痛骂:“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们又不是买不起两斤好猪肉,你是想把我们全家都毒死吧?!”

    爷爷只是呵呵地笑着,把猪肉挂在墙壁上的钉子上,然后慢条条地说:“这倒不至于,我走南闯北吃过多少这样的猪肉,咋不见被毒死?再说,人家一个寡妇撑起一个家,多不容易啊,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得了灾难不伸援手?人家就指望着这头猪交上孩子的学费,指望着这头猪卖点钱能吃上一年的油盐,我们不帮帮她,又有谁能帮她?”

    最后说得奶奶哑口无言。

    我的爷爷,心地就是这样善良。

    记得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卖西瓜的,口口声声称“包红包甜,不红不甜当场退货”。父亲经不起我们几个孩子的缠绕,于是就买了一只。谁知搬回家里,一刀下去,不见红,还是一只白瓢的瓜!

    “没熟!”父亲脸色突变,道:“估计还没走,我赶紧拿去换!”

    “还是我去!”爷爷说。

    “我买的自然我去。”父亲道。

    “凭你那火爆的脾气,我怕会闯祸。”爷爷又说。

    “好吧好吧,你去。”最终父亲做出了让步。

    只见爷爷找了一件旧军大衣服,把西瓜包好,然后才出门。不一会,他就把两瓣红红的西瓜抱了回来。

    我们不解地问爷爷:“换个西瓜为什么要用衣服包好?”

    爷爷答:“不是每个西瓜都不熟,人家也要做生意,也要吃饭的。你们想想,我这样明晃晃的搬上两片白瓜,谁还敢买他的瓜,不是砸了人家的饭碗吗?”

    爷爷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做什么事情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的人。

    当然,爷爷也是有遗憾的人。最大遗憾,就是临终之时没能见到他几个兄弟,也就是我的几个伯父。

    爷爷有七兄弟,其中五个被国民党捉兵拉夫,一个在解放后发瘟疫,死于“打摆子”。对于那五个兄弟,爷爷总是常常念叨:“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呢?”

    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呢?谁知道。我记得九十年代,两岸实行了“三通”,爷爷望啊望啊,还是没能望到他们的消息。也许都战死在了疆场,不可能去了台湾吧。

    现在,爷爷虽已离开了我们多年,但他的音容笑貌,还有许多感人的事迹,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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