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作者: WUTINGYE_ | 来源:发表于2017-02-07 23:02 被阅读0次

    我出生在陕北的一座小村庄,村子坐落在陕北的最西边,我是土生土长的黄土高原人。村庄的最下边是连接好几个村子的一条河,水有时候湍急,有时候缓慢流淌。就如这里世代人们的生活,春天夏天秋天,都是忙碌而有节奏的,到了冬天就都闲了下来。河两岸长满了芦苇,芦苇像个害羞的姑娘总弯着腰。

    我家的老房子修建的位置是极好的,以及建筑都结合了古人的智慧。窑洞呈圆形,背靠土堆,就像这房子身在其中一样。窑洞冬暖夏凉,火炕硬但怎么睡都舒服。

    出了院子,就是一排白杨树,挺拔的立在眼前。夏天风一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非常悦耳。从树的缝隙看过去是乡亲们的庄稼地,夏天是清新的绿色,秋天就如金色的麦浪。脚下是一条清澈的溪流,也前后连接好几个村庄。

    老房子东南方向二三百米处是一个戏台,和一座庙。每年五六月这里是最热闹的时候,再往对面的山上眺望就是另外一个村庄了,生生不息,炊烟袅袅。

    四角院子里的成长故事是模糊且不会忘记的,院墙不算高,是我可以翻过去的高度。我家的庭院陈设简单,窑洞分为五个,但都连在一起。

            院子中。左边是以院子的宽度固定的一条绳子,晾晒衣服。在最靠右是一个用水泥砌成的水池,夏天给猪牛羊喂水都是从这里接一根水管出去。天热的时候一家人也会站在池子里冲冲脚,后来姥爷就在池子里镶了瓷砖,就真的像一个洗脚的池子了。

    红色的铁大门,门外是两个石狮子。一进大门的左边是棵梨树,养了几十年,人老了,树也老了。后来就不怎么去浇灌它,就靠雨水生长,有时姥姥嫌它碍眼,就会把生活用水都倒在树坑里,即使是洗衣服的水,但它依旧生长的很好,也一样能长出拳头大的果实。梨的外表不好看,皮又厚又硬,我不爱吃。而梨树一熟了便落一地。谁都不捡,过些时日梨就会自然地烂一个很大很黑的洞,再慢慢变质,腐烂。

    可有些时候我家的羊会趁着栅栏松开的时候,优雅的走进院子里四处瞧瞧,便低头开始吃地上的梨,梨吃完了就啃啃树皮。前几次羊看到人就会惊慌的逃走,而后,就不再害怕,吃饱后心满意足的就走了。

    今年夏天我回到老房子,梨树依然茂盛,都长出了墙外一些,果实挂着,压低了树枝,我摘下一颗,只用手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梨很硬,没有多少水分。就像每一颗果实上边都长满了岁月的痕迹。

    梨树旁是用彩色的瓷砖砌起的花坛。姥爷眼中的花坛是多用的,里边不仅仅种了几种妖艳的花,还种上了葱,葡萄。我隔段时间就会看着葡萄长出来了没,但在记忆里,那株葡萄一直都是那么高,不动声色。没再长高,没再枯萎,没长葡萄。

    到了夏天,我总爱坐在花坛边,用一些废弃的东西,开始过起了自己理想的日子。也就是过家家。打破的瓷碗,放上几片叶子,泥土倒上水当成是饭。头上盖一块花色的布,就说自己是新娘。有时也会因为谁当“爸爸”“妈妈”争吵起来。可吵吵就过去了,大家还是会玩的不亦乐乎。

    大门右侧是放杂货的地儿,一进去就能闻到浓浓的化肥味,还放一些雨鞋、镰刀铁锹。看似杂乱的一间屋子,可找东西却也好找。

    庭院的中央有一盏灯,灯泡的瓦数并不高,但足够照亮整个院子。乡下的夜晚很黑,黑暗里觉得一切都是静的。如果在村庄住上一辈子,像城市里这些嘈杂,永远不会听到的。除了星星月亮的光洒下来,和每户人家的灯火,再找不到其他的光与火源。黑,是很彻底纯粹的黑。

    如果你们能想到或是曾在哪里见过,窗户是用彩色的纸糊起来的,一小块一小块嵌在木框里,因为是窑洞式的房子,成弧形,所以整个外形看起来都比较古老还显得精致。而每一块纸都是用熬好的浆糊踩着梯子粘上去的,好看且能挡风。

    在夏天总有苍蝇和蜜蜂在屋里飞来飞去,嗡嗡地响,姥爷拿着苍蝇拍在地下转悠,一拍下去,总有几只落在窗台,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风扇在头顶看似费力又轻松的转动,整整七个年头的夏天它与我相伴,冬天独自沉睡。开关在门后,是一根我能够得着长短的线,一拉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一阵凉风袭来。它摇摇晃晃的在窑洞的正中央,像姑娘的舞姿,也像呼啦圈一圈一圈的转着。

    我抬头看它转动的方向,转动的速度。也总担心它有一天转着转着就会掉下来。这些担心想必是多余的,如今它还在老房子的顶端,转动的时候会有声响,也慢悠悠的,像位年迈的老人,想了想已有十几年,而房顶却早已锈迹斑斑。

    听姥爷说,这风扇是那时候村里第一个风扇,还有家里的洗衣机电视机都是最先买的,姥爷说到这些的时候,洋溢着得意的神情。

    而在乡下的夜里,你听到的会是偶尔的狗吠声,羊咩咩的叫。只有猪在猪圈里给自己找着合适的窝,刨开一层土又一层土,调整着舒服的睡姿。笼子里的鸡琐碎的脚步,走过来又走过去。小幼崽有掌心这么大,小心翼翼踱步,认真的观赏着它不熟悉的世界。人一靠近就加快了脚步一群小幼崽就都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大概在争着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树上的麻雀一到晚上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到了第二天清早就站在了窗台上,树上,院墙上有时候还会站上一排。在农村很少有人用闹钟,鸡一打鸣,人们自然就醒了。夏天一到,不睡觉的知了,能叫一整夜,吵得你也会睡不着。

    家里还有一头老黄牛忠实,辛勤。眼睛像铜铃般大,就像含着泪水。犁地拉东西,它总是不卑不亢。而坐牛车是我最期待的事,慢悠悠的走在土路上,老黄牛有时会用脚扬起一层土,好像是在和自己玩闹,它走累了就自己停下来休息,有时会站着休息一会,也会腿一弯曲就卧倒在地。没过多久站起来哞哞的叫两声,大概是在示意我们该走了,我们就继续赶路。  夕阳西下,光照在老黄牛身上,美好,光明。

    老黄牛的脊背上常常爬满寄生虫和苍蝇,老黄牛用自己杂乱的尾巴在自己身上周围抽打着,赶苍蝇走,苍蝇绕一圈之后又飞回来了,在天热时姥爷会拉出水管,给老黄牛冲冲身子。这样苍蝇身上一两天之内是不会再有苍蝇在老黄牛身边绕来绕去了。

    老家有一片荒草地,草地上有野花,有小水洼。很多人家清晨劳作时都会把牛拴在一根柱子上,我家也一样,老黄牛绕着柱子会吃整整一天,回家后就不用再喂别的东西吃了。草吃的快,长的也快。秃了的草隔几天就长出来了。

    我家还有一只小猫。总卧在沙发里,一整天都在睡觉,有时摸摸它,它也只是舒展一下身体,眼睛眯成一条缝懒懒地看着你。家里一有点大的动静或是一来人,它就一溜烟从猫眼儿跑到院子里去了,一摇一摆,还晃动着尾巴。

    因为深受猫吃鱼,猫捉老鼠的理念家里每一次吃鱼,我都会挑一块给它放碗里。它先是过来闻闻,就低头开始吃,再过一会就只剩下干净的鱼刺了。我家的猫捉老鼠更是机灵,每次放新粮食之前,都让猫进去捉老鼠。它不一会就能捉只老鼠出来,捉老鼠时敏捷并能致命。每次捉完老鼠,像是个很大的功臣,翘着尾巴从我面前经过。

    后来猫死了。一直到现在,我也想不起不知道猫是怎么死的,只记得是在下雨天,在家门口,它和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卧在那里。零碎的画面怎么也拼不起一个完整的回忆了。

    喔喔奶糖的记忆更是长久,吃坏了牙,捂着嘴说牙疼。可隔天还是会拿出五颜六色的糖纸给自己的伙伴看,每张糖纸都会用手抚平,洗干净。因为小时候见过的色彩是很少的,而糖纸也是小时候见过最多的颜色了,所以人人都当宝贝藏着。姥姥说,我小时候不喝牛奶,不喝羊奶,只喝娃哈哈,所以娃哈哈取代了牛奶也就取代了营养。姥爷还经常说起,我喝完的娃哈哈瓶能连着摆好几里地。奥的利是我喝过的第一种汽水。奥的利的黄色的液体带着气泡融入身心,一星期能喝到一瓶也满心欢喜。

    我小时候没看过几部动画片,西游记才是我的童年。那时候也只以为西游记只是打打杀杀,降妖伏魔,师徒四人取经的故事。再后来大人告诉我,西游记是四大名著中的其中一本,看到书也是小学之后了。

    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和比我大一岁的姑娘去了我们那里的小学,躲在木头桌子下听课。所以,躲在木头桌子下听课那才是我的心跳,那个白眉毛的音乐老师是我那段记忆里唯一记着的老师,开着门的教室,阳光照进来,电子琴欢快的节奏,不知道是什么乐曲,那大概也是生命里第一次接触音乐,第一次感受音乐的伴奏是风儿。

    村里有户人家在自己家附近修建起了铁皮房子,铁皮房子里烧着炉子玩着麻将的热闹情景。风使劲在外吹着,铁门吱吱的响,铁门把风残忍的拒之门外。门外是望不到边际的原野和摆放整齐的草垛。天气再冷些时日,会突降一场大雪,小孩儿们穿上了花棉袄,脸颊被冻的红扑扑的,笨拙的走在雪地里,雪咯吱咯吱的响。大人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把两个手筒在衣袖里取暖,还直跺着脚。

    许多记忆是可以找回来的,可再都找不回的味道是大家分吃一锅羊肉的时候,大锅炖出来的肉其实不是最香的,而最香的是一大群人一起吃才最香。每人端着一个碗,家里坐不下了,大家就蹲在院子里吃,骨头就扔在院子里,小猫小狗走过来会聚精会神且高兴的啃着骨头。

    一群孩子全身是土的从土墙缝隙寻找用树叶包住的蜂蜜,舔一舔,把叶子又包好放在土墙缝里,继续存于渴望。收割后的玉米杆被大火焚烧,烟雾飘在空中,夏天生机勃勃的绿立马消失不见。飞机飞过天空,感觉自己躺在一场刚停歇的战争里。人们坐在田埂上,装满水的壶空了,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完了,说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看时候不早的时候,起身拍拍裤子,再走走停停就回家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叫个不停,牛羊埋头不理世事。

    太姥爷去世那年我六岁。孝子们穿着白色的孝服,亲戚们胳膊挽着白布,跟着磕头。年轻的壮汉负责抬棺木,我跪在土堆一旁,看大人们把棺木放进挖好的坟墓填成了凸出来的土堆。大人哭我也跟着哭。六岁的我第一次面对着死亡的气氛,感受着葬礼悲痛的哀乐。看着不认识的人来来往往,有的人很平静,有的人哭,也有人露出冷漠的神情。葬礼的形式一步一步的进行着,吹唢呐的人鼓着腮帮子,满脸通红。唢呐声也平静悠扬,也铿锵有力。一句一句吹的是希望,是绝望。天亮了又黑了,人就离开了。

    追着羊嬉戏,拿着拨浪鼓。穿着雨鞋在稻田中戴着草帽。不用弯腰躲在芦苇丛中,坐在田埂上,看蛤蟆肆意的跳,看风吹过麦田,麻雀和燕子,飞一会停在树上一会。坐在戏台上看青蛇转,台上的她们像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吃完白糖冰棍的木头棍,喝完汽水的盖子能变成扇子和飞镖。沾满饭粒的红色肚兜,满是泥土的花布鞋,羊角辫与眉中间的红点,关于这些记忆,大概再都不会丢失。

    记得在我四五岁时还总爱坐在自己的学步车里在院里一圈一圈的走,灵活不乱阵脚。小时候可以坐着,四五岁就得站在里边拖着车子一步一步往前走了,小时候我没有太多玩具,一个学步车伴我长大了。 还有一次家里来人喝酒,我当时喝完娃哈哈的瓶子,不知怎的装了啤酒,我就以为又是一瓶娃哈哈,我拿起就使劲吸,结果是醉倒在炕上,睁开眼时炕边围了一圈人,问我状况,再后来的事记不清也不细讲,这多像我的梦,而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遗失了童年的一个梦一样,一直在找寻。

    只有真正生活在农村,才能够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人都说,在农村,农活是干不完的。记着有一次和亲戚去山上砍羊草,闻着呛鼻的柴油味,行走在田野间。我本以为羊草这样的东西会长在河水两边,却出乎意料般的长在山上,三轮车像位老人吃力的上着坡,好像要随时熄火似的。我笨拙的拿着镰刀,学着他们的样子。羊草砍好后就直接用草捆了起来,四五个人忙碌一上午大概能装满一个三轮车,也够羊儿们吃几天的。羊草一词是一个很大范围的概括,羊草可分为苜蓿,杂草,玉米杆,这些羊都会吃。

    像砍羊草这样的事,一年他们不知道会重复多少次,却依旧不厌不烦。

    回家后把草给羊一放,羊都拥簇过来,细嚼慢咽着。再喂饱其他的牲口。

    人们歇一会,喝会儿茶,生火准备一家的晚饭。

    到了冬天。万物都沉睡了,也是大家最闲的时候了。每天的生活基本分为:吃饭睡觉打麻将看电视,再喂饱家里的牲口。打麻将都是很多人聚在一户人家,有的打麻将,妇女们东一句西一句拉话,说说家里一年的收成,坐在热炕头上,操着一口陕北方言,挽着袖子,毫不顾忌形象。

    这家的主人早已开始忙活着给大家做饭,小孩子们抢着看电视,大点的孩子早就抢好了沙发,盘着腿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看电视。较为乖巧的一些孩子搬了小凳子坐在一旁托着下巴一声不吭。这个台你看三十分钟,那个台我看三十分钟,瓜子皮糖果到每一家都是少不了的,小孩子每人抓着一把。整个冬天大家都是这样消磨时间的,今天在我家,明天就在你家,很少在自己家。

    冬天过去,便是春耕。

    乡里每年六月都是最热闹的,村委会年年都请县城里的剧团来村里演出,演出的钱是大家每年捐给庙里的钱,也有阔气的人家会主动掏钱置办一次。

    在我们那里通俗的说就是唱大戏。一个剧团演出一次大概都是上万元的,剧团一般都是固定的一两个,有县里的有省里的,演出时间是三天。小时候在家乡除了赶集之外,也只有唱戏时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所以不仅是我们小孩子盼大人们也和我们一样,大人开始唤远方朋友,接亲戚。

    剧团一般是唱戏的前一天的晌午赶来,会来两辆车,一辆是大巴,另一辆则是些装道具的大卡车。而我们小孩子吃过饭后就在村头一边等一边喊,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一听到有车的动静就往前跑,看看是不是他们到了,就这样,年年如此,乐此不疲。

    唱戏慢慢成了一个特定的节日一样,重视程度像过年一样。后来,书记就争取了大家的意见,筹资了钱,修建了戏台,还把之前的庙翻修了。记得戏台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修建起来的,过去的戏台都只是临时搭建一个。以前他们搭戏台我们小孩子就蹲在一旁看,是用黑色的粗帆布搭起来的,两边用铁杆固定,又能看戏还能挡雨挡太阳,即使是简陋也从没缺少该有的热闹。可现在新修起的戏台,也更显村子的气派,也不用再费人费力的搭戏台了。

    唱戏前夕有很多事需要准备。要除掉戏台周围的杂草,杂草不仅到处都长,还长得茂盛,这也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唱戏的具体日子定下来时,村委会就会组织大家清理戏台周围的杂草,戏台前很大的一片空地是留给许多商家的,商家最多的是卖一些小吃,一些哄小孩子玩的玩具,简单的热闹就是吃吃喝喝。还需要准备饭票,当天给庙里捐了钱的可以领到几张饭票,中午一家人可以吃几碗可口的羊肉,最后还需要准备演员的住处。

    戏台刚建起那年,村里来了很多人,邻村的人们有的赶着毛驴车有的赶着牛车,还有开着三轮车拉着老小一家。更有些年轻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的赶来,像支车队。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就坐在戏台下扇着扇子,嗑着瓜子,聚精会神的看,听。戏台永远都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年轻人们坐在两边的小摊位上喝啤酒,和朋友瞎扯着当下的生活,不说从前,也不谈未来。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即使整个村里都没有几户人家,都住些年迈的老人。可到了六月还是会如从前一样,外出的人们都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像是一个长久又默契的约定。大大小小的车,来来往往的人,会把戏台周遭围的水泄不通。其实这样的一个形式更多的是维持村里人的和睦友好关系吧。通过这样一个每年特有的平台来让大家聚起来,你侬我侬,互相寒暄,东家长西家短,从以前到现在,从现在说到未来,再过去很多年大概也会一如既往。

    白蛇传里的法海好像永远是个坏人,年纪大些,嗓音粗些,还比较胖。白蛇则很漂亮,温柔贤惠。所以,我特地偷偷地跑去后台看了看,有年轻到十多岁的演员,也有四五十岁的老演员,她们自己忙着给自己化妆,很白很厚的一层,遮住了所有表情,生活给了他们舞台,舞台上的他们诠释着另外一种生活。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长辈们会这样告诉我,而我看到的只是他们一次次谢幕退场,一次次华丽上场。

    如此生活,生活如此。

    好一个返乡年代。赶集,在我的故乡延续了好几个年代了。延续了好几个年代人们生活的不断变化,延续了人们对平淡日子的热情。现在回到家乡,赶集好似是城乡接合处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城里人觉得新鲜,乡下人看到城里人觉着新鲜。

    赶集,在我印象里是家家户户赶着牛车,骡子去,很是热闹,村里大路小路上闹盈盈的。人们换下了平日里的衣裳,穿上了新衣就像是对赶集的格外重视。这也是一个定好的日子,每月的四号十四号二十四号就定为赶集的日子。

    在离村里十几里的一个地方聚集着许多小商小贩,卖的是大家生活所缺的东西,油盐酱醋茶,农用工具。也有最打动我的手艺人,卖自己编织的一些筐子,自己做的一些传统的小吃。也有些农民提着一筐鸡蛋,自己舍不得吃。蹲在地上渴望大家能买一些,城里人很是稀罕农村鸡蛋,要是遇上个痛快人,一筐鸡蛋就全卖完了。大家买东西也都是你情我愿,说好了价钱,痛快的交易,买卖东西的人都很多。

    记得有几年,借着赶集的机会县城的医院会开着献血车,停在显眼的地方,小护士们做宣传,告诉大家献血的好处。不一会就会有很多人排着队献血,献血后都会发给大家一个献血的证书以及一份纪念品。就这样,献过血的人们回到村里,茶余饭后就会说给大家听献血的经历。等到下一次赶集时,又多了自愿献血的人。大家都井然有序地自觉排队,不大一会,挽着衣袖从车上下来,就像骄傲的战士,拍拍胳膊,嘿嘿的笑。

    赶集到现在还是经久不衰,家家户户也都有了车,方便了许多。有的小孩头一次去,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下车这看看那看看,满场子的跑。大人生怕孩子丢,紧紧的拉着孩子,孩子不情愿的跟在身后,看到想要的东西,就赖着不走了。

    如今路越修越好,去县城也只需要几十分钟,赶集的时候年轻人不怎么去了,会到县城买些更新颖的东西。只有些老人会徒步去买些东西,路上若是有人开车经过,就会招呼老人捎他们过去,有时回程便自然而然的再载老人回来,老人的感谢方式是留他们在自家吃饭,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人情世故。

    后来离开家乡的几年,去过好多次的交流会,离现实生活很远又很近。交流会上有杂技,有马戏,人多也热闹,与赶集有同一种感觉。每年夏天我也盼这个时候,坐在自行车后边,风吹着柳枝,身边会路过收破烂的,磨剪刀的,卖冰棍的,收费书的。可交流会在我们那里也没有延续很久,可时间越过越久,这些最普通的文化慢慢流失了,人们追求的也不再是这些,同样怀念的也是这些。

    后来我也去了车站,那里早已不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宽阔明亮整齐,处处显露刻意修饰后的崭新堂皇,记忆里的老车站看上去灰蒙蒙的肮脏而破旧,也常常是一堆人一拥而上,指指点点,大声说话。

    村头住着一个寡妇,一个人生活了一辈子。

    寡妇的丈夫是村里修电路的。有次下暴雨,全村停电,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让赶快去修电。一村子人都等着呢,丈夫穿起衣服就说来了来了,这就去修,妻子劝她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就来电了。丈夫偏不听,拿着家具就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妻子在家中就一直念叨不被电死才好,不被电死才好。可就在不大一会,放牛的孩子敲开寡妇家的门,说她丈夫修完电从梯子上摔下来,头磕在石头上死了。

    寡妇听后,不信这孩子说的,说他丈夫修了几年电了,怎么会在这块出什么差错,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被电死,怎么会跌下来就摔死。孩子急躁的说,姨,我叔,真的,真的死了,流了好多的血,寡妇两眼发直看着孩子。

    寡妇愣了愣,踉跄的跑了出去。一群人围在前面,寡妇停下脚步,犹豫不前,狠狠的掐了自己胳膊一把,走了过去。重重的跪在地上,抱着丈夫大哭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听闻赶来,拉起了寡妇,众人把寡妇的丈夫抬回家里。他骑着自行车从人群中穿过,面无表情,像是高原红的印记紧紧生长于脸颊,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与黑布鞋干净整洁。

    这是早晨七点左右,他骑着自行车要去哪,路过的人议论着。有人说,自从他儿子结婚后便与儿子断了关系,儿子娶的媳妇并不满意,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儿子婚礼那天也没去参加。从此便与儿子断绝了往来,少不管老,老不管小。

    一晃几年过去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改善,父子的倔劲,谁也不去主动维系。现在儿子出了意外,他出现在儿子家前,把自行车靠在了墙边,咳嗽了几声,敲着红色的铁大门。里边有急促的跑步声,他的媳妇来开门,哭肿了双眼。说您来了,他直直地盯着她,径直的走进了屋里。商量了儿子的后事。丈夫下葬后,寡妇像个活死人,不吃不喝好几天。邻居给送的饭也爬满了苍蝇,寡妇几天后,坐在家门口,见谁也不说话,抱着丈夫的工具盒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后来寡妇把家搬在了村头,从不与人往来,自己过了一辈子。五六十岁的时候,喝农药死了。这事,村里人谁也不提,认为大家也有责任,要不是着急着让寡妇的丈夫去修电,也不会出这事,大家心里也有惬意。逢年过节就都割几斤肉给寡妇送过去。事情过去几十年,村里很多房子都又新建了,而寡妇在村头的房子还一直在,像在和大家说,自己永远是孤独的。有人问起来房子的事,大家都随便应付两句,谁都不愿意多说。

    燕子又飞走了,我不知道明年它们会不会再飞回来,可那时候的故事,丢失了,我又把它找了回来。

    零碎的故事这就讲完了。结尾有些仓促,最近很浮躁,等静下来以后,希望会有一个完整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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