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要给初中的校刊写东西,没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但是动笔要写些什么的时候,却开始踌躇不前了。一来,三年的每个故事和种种情绪不可能在几千字里一一道来。二来,我现在任然是个学生,比之初中的时候不过痴长了四五岁,所以要写出那种经历了很多之后,回忆往昔,心生感悟之类浓重色彩的文字也是无能为力的。终究还是落笔了,如果有写得不好的地方,请多多包涵。我还是个学生呢。
学校给我的初印象是什么呢,大概是老旧吧。斑驳发暗的墙砖,刻满字和心情的单人木桌,粗糙甚至开裂了的乒乓球桌,一下雨就会积水成泽的自行车棚,两百米长的煤渣跑道,还有跑道和车棚之间杂草丛生的地带。这些留存在脑海里的陈旧细节,慢慢的编织起我在那所校舍里,恍恍惚惚的悠悠三年光景。
我记得初三晚自习那张属于我的木头桌子,无聊地时候拿着中性笔,在上面乱写些奇怪的话,或许也写下过憧憬的人的姓名。我还把写了一个又一个自习时间的散文,小说,一并塞到那书桌里,后来却把他们遗失了。
我还记得那四张属于傍晚的乒乓球桌,它们孤零零的坐落在食堂后面的空地上,却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我在课余时候最多的去处。每次晚上急急忙忙地吃好饭就只是为了早些去打乒乓球。而一个球桌有时候围着等的能有十好几人,人气很高。在场上的人如果输了就换人来打,赢了就能一直留在球台上,直到被人群以“反垄断”的理由哄下台才罢休。而我大概是前者,从来不是常胜将军的候选。
还有那个离乒乓球桌不远的简陋车棚,那在大多时候都是一天的起点。每天早上,少年们推车走进校门,穿过粗糙褪色的混凝土篮球场,陆续地在车棚里置着,就宣告这一天的开始。春末初夏的时候,常常是多雨的时令,因而车棚很多时候成了小小的河泽。进校门的时候下车,但是靠近车棚的时候,就再次踏上单车,努力踩踏,车轮激起很高的水花就能高兴好一会儿。但是想要出来的就得小心翼翼地踩着高出水面的石块,轻手轻脚的出来,生怕湿了,但是鞋子大多都会湿透,裤子也不能幸免,狼狈极了。女生这时候都会把单车停到浅水洼的传达室后面的空地,不会像疯狂的男生似的,落得个狼狈的代价。但这是男人的罗曼蒂克啊,不能背弃的。
印象很深的是每天的午餐,进了大学之后,和同学聊起,初中的时候每天要把自己淘好的米,放在食堂的蒸柜里蒸熟,大学的同学都把这当作新奇的东西。然而我讲起这的时候,大概是带些自豪。感觉这是区别于大多数同龄人的初中回忆,很特别,是值得自豪的事
而且由于午饭是自己准备的米,有些心思的准备不在少数。开始的时候会把普通的白米换成种类丰富的八宝米,然后会捎上一根腊肠一起蒸。中午拿到自己的饭盒,打开盒盖,米香和腊肠的甜香随蒸汽转入自己的鼻腔,极惬意的享受。还看到有同学蒸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红薯,还有什么记不清楚了。早上一同淘米的时候,也是和同学畅聊的好时候。
还有那条不会忘记的黑灰色煤渣跑道。三年的三次秋季运动会,身边的他和她来跑道奔跑,跳跃的样子,自己会一直给广播站写奇怪的鼓励的话,但现在也引以为豪。
那时候作为国旗队的一员,需要每天早起,从传达室取了国旗,穿过还弥漫着晨雾跑道,去把红旗升上旗杆的最高处,搭档的同学,会配合地在广播室放起国歌。对于那时候常常能接触到广播室的自己,总是因为没有在广播室大声向全校说些什么而后悔,那时候随便说些什么的都好啊,不枉青春。如果能倒回从来的话,给她说表白的话也在所不惜,不枉青春啊。
中考前的煤渣跑道上,会有一直在那里奔跑着的努力的同学。
冬天里如果下了难得的大雪,煤渣跑道一下子变成白色,对于南方孩子而言,这是整个寒冷冬天最温暖的事,欢快的我们在雪地上奔跑着,嘻闹着,打着雪仗,乐此不疲。现在我身处北方,雪是冬天的寻常事,那种少年时对于飘雪的激情早已消失殆尽。
离开学校好些年了,偶尔路过初中的时候,看到记忆里的老校舍已然推到重来,彻底的换了摸样。墙砖檐瓦都是崭新的,老的煤渣跑道不见了,乒乓球桌大概也是消失了,自行车棚应该也是崭新的了,再也不会积水成河了。校舍已经是新校舍,但我对初中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她陈旧的时候,还有那些无论老旧还是崭新一直坚守在母校的人们。
那些一直坚守在母校的人,他们之中只有一些是我熟悉音容相貌的人。我在年少的时候,或多或少蒙受了他们的照顾。也因为青春,我多少做出叛逆的事,成为旧师的烦恼。我们在那旧校舍中以师生之礼相待,我当初愿做值得旧师骄傲的学生,现在却不能及当初理想的模样,真是惭愧。
我是如此地热衷于母校陈旧的模样,以至于我对于那崭新的新校舍,多少是抗拒的。但是这是必然的吧,我们会离开,旧的东西会拖到重来,新的事物也会慢慢长大。新校舍终究会迎着很多人来,也目送他们离开,随之慢慢变老旧,成为更多的人心里那个不会抹去的旧校的模样。这也是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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