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午后,又是一个陪点点上课的时刻,指尖触碰琴弦发出的音符飘进昏昏欲睡的耳朵,忽高忽低,与孩子起伏不定的性情真是如出一辙。
同样在午后,这样朦胧的乐声,在我如点点一般大的时候也时常听到。那是奶奶阁楼里的老电视机常发出的声音。阳光顺着微风轻拂竹林,慵懒的白云缓缓浮动,万里晴空成了它嬉戏玩耍的大海。而我,就躺在阁楼外的草坪上。这是那个年纪的我和小伙伴们洗完头最爱做的事。老家还没有所谓的吹风机,孩子们洗头一定要选定在某个晴天,阳光最足的午后。
洗完头,我和哥哥姐姐们就会来到奶奶阁楼外的草坪睡一觉,睡醒了,头发也干了。这草坪可不一般,整片地势自阁楼处往东北角逐渐升高,自阁楼大门出口有一小块光秃秃的平地,爷爷经常在那劈柴。以这块小平地为界草坪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分均为青青绿草,外缘有一排高高的樟树和松针,再出去是一条绕着整座草坪墩的小道,将爷爷奶奶的整座房子与竹林割离出来。下半部分则丰富得多,边角处有一株约2米高的桃树,紧邻着有一小块爷爷辟出来的菜地。桃树右侧的青草最为浓密,也是我们经常睡觉的地方。
天气好的时候,和伙伴们比赛一起从草坪最高处滚到最低处,也总是乐此不疲。偶尔临近傍晚,听妈妈在几百米外的家中大呼着“兔崽子回来吃饭啦”,哥们几个也总是相视一笑不作答,继续赖在草坪上看奶奶屋中升起的炊烟,等候着老人家口中那句习以为常的应答——“算啦,都在我这吃完回去咯”。
若是雨天,供我们玩耍的草坪又是另一番景象,每株小草低垂着脑袋,雨珠晶莹剔透。虽不能近距离亵玩,但观赏性颇佳。
那个时候,一切进去眼底的东西都那么理所当然。舒适的草坪,美丽的桃树,遮阴的大樟,从懂事起就一直都是一个模样。直到后来爷爷不在了,偶尔回家看望奶奶时,发现草坪再无往日的生机。曾经躺着顺滑无比的小草不知所踪,尽管不清楚曾经被我们无数次压在身下的小草叫什么名字,但一定不是眼前这些无章的杂草。与家中长辈聊起,才知道曾经漂亮好玩的草坪是爷爷日复一日精心打理而来的。一棵棵种上柔软细长又耐磨的草儿,哪里来的品种没人知道,日日夜夜看着,一有杂草冒头就清理掉,如此才有了我们几个孙儿曾经欢乐的童年。
如今,奶奶也走了,曾经热闹的祖屋阁楼再无人居住。偶尔回乡也只是在远处匆匆望上几眼,一座沉睡的老屋,一片寂寥的杂草地,甚至有些地方连杂草也不再长。像极了年岁增长后不断积累在内心的某个角落,脆弱又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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