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手的这件事似乎很快传遍了整个校园。至少在那些熟识我的同学们看来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他们或许曾一度以为我的故事会一直延续下去吧。而我则继续呆在那个让我后悔不已选择的县区班。上课或者睡觉。也慢慢的和县区班里的同学熟络了起来。
我的座位后来的时间里一直稳固在最后面倒数那几排的超级VIP学渣休闲区里。那个区所覆盖的范围里常年充斥着休闲和散漫的气息以及对各自未来的强烈辜负。也许对听不懂老师所说的话的我们选择逃避这一事实确实有些过分。但至少当时的我们是自由的,我想。我们会低头吃着零食和窃窃私语,或埋头大睡亦或者偷偷的打着扑克牌。一切活动都很低调和安静般的与世无争,只为不影响前面专心学习的学霸同学们及正在吐沫横飞的任课老师。
在这个我所在的县区班里,印象比较深刻的同学有那么几位。
老卢和伟男来自于郊区的同一个村。老卢家在村里开了个网吧,而伟男则住在老卢家隔壁。在某个国庆长假无处可去的我有幸去老卢家住了几天,老卢家的饭菜很可口。他们两和我一个宿舍。老卢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撸铁,老卢的台球技艺很高超,常常能一只手把我打的连连退败。老卢喜欢看电子小说,不论电子的还是纸质的。于是我有段时间很沾光的从老卢的手机里看完了整本《金鳞岂是池中物》和《斗破苍穹》等一系列经典的小说。伟男是学霸型,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读英语,偶尔会跟着阿钊去田径馆跑步。伟男有严重的鼻炎——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于是在一个伟男和老卢同桌的课间休息时间,老卢放了一个巨臭无比的屁把全班和他自己都臭出了教室之后,全班都一度以为罪魁祸首是依旧旁若无人的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的伟男,如果老卢当时没有在走廊上笑岔气的话。
小敏家里在这个小城市开了两三家婚纱店,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属于班里少有的不用住校的走读派。小敏有时候晚上不回家便会和我一起去网吧包夜,然后再一起在课堂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和我一样。阿之的家距离老卢家不算远,所以上校期间住在弘毅楼的另一半的女生宿舍里。每到冬天草莓成熟的季节,逢节假日阿之都会从自家的草莓园里摘上不少草莓,在回学校的时候带到班里,给我们吃。小敏和阿之也曾是校园稚嫩恋爱里的一对,每天一起去食堂面对面的吃午饭,晚自习一起去散步,或者送阿之到宿舍楼在和我们一起去网吧包夜;赶上周末便会一起去网吧包夜。后来幼稚的恋爱也不了了之,不过仍可以像朋友一样共同参与到我们的休闲活动中——打牌或者睡觉。
除了自己班的,同年级的同学之间似乎也能玩的特别好——天下学渣一般亲。
阿旭所在的班在我楼上的四楼。还记得刚住进宿舍里的我几乎每天都能在宿管大叔打下就寝时间铃后听到阿旭在宿舍楼道里呼天叫地的打闹。本以为不会和他有交集的我在后来若干次的课间抽烟和网吧包夜后熟络了起来。小壮,戴眼镜,小眼睛。大大咧咧而有义气。后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为了一个女生讲义气的他把那个教我们英语的也就是他所在的班级的班主任揍了一顿,然后就转到了周围的一所私立中学。再后来高中没读完就去闯荡社会了,但是直到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有着很密切的联系。
理兄和情兄是一对双胞胎,高中不在一个班的他们几乎长得一样。在这所高中学校之外,他们两也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于他们的结识很科幻。还记得在初中的某个午间,我刚在前面的篮球场打完一场球,他们两的其中一位是我的对手。当快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我便急匆匆的要赶回后面的教室准备上课。在后面的小卖部门口又看到了他。当时的我是诧异的。还记得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也很热情的和一脸蒙蔽的他打了招呼。后来又在篮球场上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初三最后一年他们两由于成绩不错也就来到了何老师的班里。上高后也会经常一起在课间的时候去篮球场上抽烟,也会一起去附近的网吧包夜。不过他们两中的情兄似乎一直是学霸,而理兄则和我一般沦为渣渣。他们有个共同爱好,就是一致对外,如果一言不合就一起动手。于是后来的高中生涯里,一旦出现因为争夺篮球场而爆发的推搡和殴斗,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参与其中。在不需要旁人插手的时候,通常双拳难敌四手,他们都会赢。
高二下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即将步入高三——整个高中最严肃的阶段。所以这个假期只有一半,剩下来的一半会如往常一样去学校上学,尽管还没有开学。嫌麻烦的我便决定这个假期不回母亲那里,那样就不用着急忙慌的赶着火车去去就回,等要过年的寒假到了再去吧。于是这半个暑假便离开了宿舍,回到了姑妈家。除了日常的衣食住行,也会一如既往的和表弟去包夜,或去初中学校对面的技校和初中那群球友打打篮球。那年暑假这座小城市发生了一件新闻,人行天桥旁边那家在二楼的网吧里面——有个大学生在里面触电身亡了。听闻后的我和表弟皆是一阵后怕,毕竟那个网吧我们之前没有少去。
时间飞快,转眼便又到了回学校的日子。我又住回了弘毅楼的宿舍里面。好像宿舍楼也是随着年级的递增而变动的,高一的时候我住在三楼,后来住在一楼,现在搬到了和前半截宿舍楼天台齐平的六楼。我们也开始为了偷懒不在自己动手洗衣服,而是装满一桶丢到下面的洗衣房——通常是两块钱一桶。唯一没变的是宿舍里的我们依旧喜欢对着厕所里面水龙头洗冷水澡,不管什么天气,然后比比谁呆的时间更久一点,撸铁的老卢似乎是常胜将军。上课的班级也从后面的现代化教学楼搬到了前面有着米黄色外墙的欧式教学楼的左边三楼的楼梯口。
不知道那些学霸同学们心理活动如何,作为学渣渣的我们大家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即将到来的高三而感到不安和紧张。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的重复着之前的日子。班主任的课也许装装样子,其他任课老师的课则该睡觉的睡觉,该打牌的打牌,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不过如果要睡觉的话他们通常会先观察一下我有没有睡,只有看到我睡下后一个个才肯安心的睡去。早上第二节课的课间时间稍微长一些,大家会起来去篮球场的公共厕所释放一下压力,去操场上抽根烟,然后回到座位上喝口水,再继续睡。午睡的时间是法定的睡觉时间,更可以肆无忌惮的睡。到了下午可能睡饱了,便开始了一系列的休闲活动。到了晚自习的时候更是胆大包天,倘若班主任不在,是其他任课老师或者干脆无人值班,我们便会提前去网吧,如果玩的兴起,便直接包夜玩到次日(英雄联盟还没普及,那时候学校流行玩魔兽世界的3.9D真三国无双),然后重复着前一天的整个过程。蹉跎着不负责任的青春和大脑。
除了没心没肺般蹉跎的玩和似乎要忘却一切的睡。果腹的吃也是很重要的。
食堂里的饭菜貌似在经过高一、高二两年的时间后,终于吃吐了,虽然经济实惠,虽然那道土豆炖牛肉和红烧鱼块还不错。但每周一样的食谱,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于是我们开始不自觉的寻找新的出路。早上或许去校门口的胖阿姨开的粉店吃一碗米粉(高一时2.5元一碗的海碗现在涨到了3.5元,而高一时能吃掉一大碗海碗粉的我现在只能吃一个大碗),或者去附近的大学门口买一个煎饼,亦或者就近去校大门对面的炒粉店买一份炒粉。中午则去附近的饭店吃个盖饭(早已和保安大叔混熟的我们早已在半封闭的学校中午可以自由出入)。而一到晚饭,就是群体觅食时间,蒸菜馆或者附近那所大学门口的炒菜馆(饭随便吃不要钱),通常是点的菜要比去的人头少个那么两三道,饭钱AA制,最过分的是有一次三个人点了一个菜,吃了那家饭店七八碗饭。那间蒸菜馆后来好像倒闭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吃垮的),而那间饭店可能由于物美价廉直到今天看来生意依旧不错。
当然,前面说的通常是月初的时候。我们这些住宿生的生活费刚到手,自然衣食无忧。甚至还有闲钱买烟和上网。到了月中月末的时候囊中开始羞涩,除去必要的网费开支外,开始从饭钱和烟钱上扣巴起来。早点就开始不吃了,中午去包子店买几个一两块的包子就打发了,晚饭则是开始道貌岸然的约几个班里圈子里的女生一起同行——毕竟女生在那个学生时代通常都是比较富裕的(他们的父母除了给她们吃饭的生活费之外还有很多吃零食和买学习用品的额外零花钱)。而为了保证网费充足,甚至连烟都是去校外的小卖部去买那种五毛钱两支的散烟,或者直接厚着脸皮在操场上找有烟的伙伴要。实在穷途末路的话,便去隔壁的重点高中附近的某间家属楼里蹭饭——大姨妈为了刚上高中的表妹特意在附近租的,连外婆也被大姨妈游说了过去照顾表妹的衣食起居。有人照顾的孩子果然比我这种放养的虾兵好得多,顿顿有肉和牛奶。表妹后来考上了很不错的985。
高中所有的课程在高三上学期的秋末冬初全部学完,假期开学后的最后的那半学期估计就是最后总复习和冲刺,有些有思想觉悟的学渣如果努力努力,运气好或许能冲出个不错的成绩。而我后来似乎不在此之列。在这个最后一个有年要过的寒假,我依旧如之前那般搭着绿皮火车经过二十多个小时,中途可能在火车车厢连接处抽了不少烟,也一路闻了很多方便面和火腿肠的气味。颠簸辗转的回到了父母所在的那座城市的那间便利店。
父母依旧在便利店里不辞辛苦的忙碌着,而我也参与其中。在身边的时候多帮他们分担一些,心里也许才不会太感到内疚吧。哥因为要去大学里交的女朋友那过年,所以那年的春节依旧是我们三个人在店里过的。父亲会做几个硬菜,等店里不那么忙碌了,再一起动筷子。父母似乎有点担心我的学习,却又不太敢说出来怕我有压力。而我则表现的轻松无比般的安慰他们,表示到时候尽力就好了。而他们似乎也终于放了些心。
新学期亦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在过完年后不久就开始了。而我也早已背着书包搭着高中期间所能乘坐的最后一班学生票半价的火车回到了那座小城市的那所学校。果然如我所料的那般。在后来的上课时间和自习时间包括晚自习里,各科老师都分别把全部的课程和难点重点全部梳理和复习了一遍。而我依然像个末期病人一样在VIP区烂泥一般呼呼大睡,似乎即便周身大地惊雷我亦如磐石般装聋作哑。读书有啥用呢?一段经历和过程罢了,当时的我总会这样幼稚的想。
如果当时的我能明白后来那几年那些出现在招聘网站上的千奇百怪的专业和职位,都是必须经历普通高校的学习后的一场场考试和终极审判般的高考后,才有资格踏进那些千奇百怪领域的门槛一窥究竟。那么当时的我也许才能算是真正知道学习的意义和目的吧。才会为当时愤青般唾弃学习的行为而感到羞耻吧。毕竟学习能改变命运的说法在当时的我的心里是不太有确切形状和颜色的,就像画大饼一般遥远而不切实际。于是学习这件事始终没有成为我炙热而迫切想去追寻和实现的梦,这让人感到遗憾。
最后,终于到了必须分道扬镳的时刻了。还记得那天早上在学校的田径场里召开了最后的一场仅仅只针对于我们应届毕业生的大会,会议的内容类似于遣散和给即将要参加高考的我们加油和打气,在场的人们除了我们这些应届的高三毕业生之外还有全部相关的任课老师及所有的学校领导。接下来便像走流程一般,逐班的在校标附近的空地上拍摄了最后一张称之为毕业照的集体照——起码还有一张合照证明过这里我曾来过,我想。
当天的午后正趴在课桌上沉睡的我被同桌阿之从睡梦中睡眼惺忪地叫了起来——要收拾东西走了。终于要走了么?永远不再回来的那种?于是在参与了几处个别同学手拿手机或相机的合影镜头后,在听到几个女同学因为依依不舍而相拥而泣的啼哭声后。我也终于搬着自己的所有家当,离开了这所呆了三年的重点高中。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小敏店里的几个伙计特意被他的父母调遣开着车到了学校——帮他搬东西。还记得当时正抱着东西走出学校门口的我身后飞扬着的因为终于“解放”而出现的那一大片漫天的雪白课本的碎纸屑。
宿舍不能呆了,作为应届毕业生的我们确实也没有什么权利再留在宿舍,就像不能再呆在教室一样。各自回家调整心态准备迎接几天后的高考才是正事吧。为了不影响外婆和表妹的作息,我没去大姨所租的房子;为了能继续自由的活动,我也没去姑妈家。我住进了房租还没到期的同年级的一个哥们所租的房子里。同年级的圈子很大,也很小,彼此间也都认识。这哥们和理兄情兄都玩的不错。地址在学校附近,网吧对面。
在快高考的那几天,没心思复习的我也算是抓紧了最后的时间度过了仅剩的高中时光。继续包夜,或在包夜的间隙去凌晨空无一人的街头踱步,或去某个熟悉的校友开好的KTV包厢和酒吧卡座小坐——看样子对高考置之度外的不止我一人。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到哥们的出租屋,开着电风扇点着蚊香汗流浃背般沉沉睡去。
高考似乎是全国上下每个城市每年一度的大戏。全民皆兵。学校附近几里地以全部外交通管制,似乎随时做好了为应届的考生们服务的准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家长们也把学校门口围堵个水泄不通,炎热的夏天家长们或蹲或坐,翘首以盼,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个漂亮的成绩。而人群里朝考场赶去的我估计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人来接送的人吧我想。
我的考场在河对面的另外一所普通高中,需要过一座桥,从哥们的租房过去几十分钟就到了。找到考场所在的教室把书包放在走廊的专用置物桌子上,便走进了考场在贴着我名字和考号的临时属于我的座位上坐下。虽然可能不会考的很理想,但不迟到应该能表达我的态度吧我想。经过为期三天的酣战,我也和大部人一样有始有终的打完了这场被称为命运转折点的一仗。至于结果如何,深知因果关系我的心里似乎早已经有了结论,便懒得再去想。反正,高中总算结束了。
高考一结束便又进入到了一个没有假期作业的暑假。明知对一二本无望的我并没有如哥般的考虑重新复读。也许经过一年的复读我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吧,可对当时学习心态不对的我来说应该是徒劳。也许是知道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也许是知道即便是有也不会再如此人员整齐的聚在一起;在正式离别前,班里组织了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聚会——去KTV唱歌。鞠老师也很难得的出现在了席中。于是那天下午又貌似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不少女生都哭的稀里哗啦,而班上稀有的十个男生则喝的东倒西歪——我也在其中。我还记得我唱了的两首歌《十年》、《那女孩对我说》。最后,在郑重和过去的几年道别后,我们也终于就此消散在彼此的生活里。莫问前程,后会无期。
漫长而冗长的暑假,父母所在的城市听不到鸟叫蝉鸣,也没有炎热的家乡带来的汗流浃背。父母的便利店也因为城中村的拆迁而从老机场附近搬到了城市的西边——依旧是个城中村。但便利店的格局还是如出一辙。回到父母新的便利店里的我继续帮父母打着下手。而刚上完大二的哥则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打暑假工。
在一个睡意沉沉的午后,我的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令人尴尬至极的三百来分。三本线都够不着,哥所在的那个龙头专科学校亦无缘。至今还记得父母得在知我的惨烈成绩后的沉默和失望。之后的那几年里,父亲都不太爱和我讲话。深知是什么原因的我也只能坦然接受。而当时的我对此事在心里一直有一个貌似自诩比较恰当的比喻:自己飞不起来,便在窝里下个蛋,指望那个蛋以后能替他们飞。而那个蛋最后让他们失望了。虽然曾经确实也有从鸭子变成大雁的机会。
后来在拒绝了父母试图让我复读的建议后,不明就里的我稀里糊涂的填报了家乡所处的省会城市里的一所公办的野鸡大专和一个十分冷门专业(那种读技校也能上的大专)——汽车运用。那也是个大城市,在哥的那所龙头大专不算远的地方。之所以填报那所学校的那个专业,可能是因为那个专业的学费是所有能填报的学校里最便宜的了吧。可能是负罪感在作祟,填个便宜的可能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上学了。不出意料的,录取通知书很快就下来了。于是在煎熬和漫长的假期后,又开始收拾行囊,搭上火车,用更长的时间,满怀欣喜的去那所野鸡大学报到。后来的我常常在想,倘若当时的我不再继续蹉跎我那看似一文不值的青春,而是如后来的阿旭一样提前跳进社会的染缸历练一番,是不是现在会更好。不得而知。于是我的学生时代即将进入最后的一个阶段——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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