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爷爷给外公递上一支烟，两个人坐在桌角处闲话起来。我痴痴地坐在另一边，听他们讲人世浮沉，从小时候躲避土匪抢劫，到带着生产队干劲十足，再到农村迁往城镇。从当年私塾里的老教书匠，到解放后被算账的枪杆子，再到开放后空巢的孤寡老弟兄。空荡荡的屋里两支烟雾混散在一起，两个老人的声音缓慢而低沉。
一个小时后，外公回家了，爷爷也出去散步了。我无聊地躺在沙发上，从永顺回来之后精神有点萎靡，心里莫名的烦躁，下午在房间里胡乱地划了几张字，不知道怎么调节才好。爸从楼上洗完澡下来，对我说：“走，带你到外面吹吹风去。”“去哪儿？”“随便转转。”
先是去了底下码头的老城楼，车停在下面，我们爬上去。好像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小学时候，现在边上的围墙都已拆掉了，里面正在翻修。我们走到楼顶，可以俯视整个古镇和周围连绵的群山。视野开阔了，心里也跟着开朗了不少，傍晚的风很凉快。
在上面呆了十几分钟，又穿过游人熙攘的街道，在听涛山庄门口停了下来。我们站在飞水寨也就是土王行宫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瀑布。夜幕降临，瀑布底下仍是游客一个接一个挤满了栈道，闪光灯随处在闪，对面的古街也开始闪耀霓虹。爸说到那边桥上去看看吧，这三个地方都是观景的好视角，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看我们居住的小镇。
桥头两百米处酒楼里就餐的游客堪比学校中午的食堂，黑暗的山边只那一处灯火敞亮着。我和爸站在芙蓉镇大桥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旅游大巴还在陆续不断，可以明显感觉桥面上下在震动。我们背后的山里亮着几盏巨大的金卤灯，永吉高速正在火热的动工，在迭嶂起伏的山里开凿一条通到罗依溪的隧道。
而我们前面的河两岸只有几盏微弱的渔灯，桥下沿着河岸石壁有一艘渔船伸着绑有灯的竹竿，我们盯着黑暗里那一点微光。爸又说起我两三岁前他们在酉水打渔的往事，白天睡觉，晚上开船，妈在船头掌舵，他在石缝间捞鱼。那会儿鱼还很多，尤其是桂鱼，半个晚上就可以收获满满一船头，那时的我就睡在船舱里。
我们一直看着那艘渔船，悄悄地沿着河岸，直到穿过桥底。这时候，码头那边绽放起了烟花，爸说那是专门放给游人观赏的，每天晚上都有。等烟花熄了，我们也回家了。
2014.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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