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爸官方认证的生日。他实际的生日谁也不知道,至于当初办身份证时是怎么定了这么个日子,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爸是被领养的,人生的头开得随意而不得重视,一早就着了点悲伤的底色。
爸出生在乡下一个农民家庭,是最小的孩子。为了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家里把他送给邻近镇上的一户寡妇。就这样,他的姓,连带着我的姓,都由A变成了B。後來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应该说爸的确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他考上了名牌大学,娶了城里的妻,又有了我。
这位寡妇就是我妈的婆婆,我叫她阿奶。我对她的样子只有很模糊的记忆。在我很小时,她与我妈吵了一架之后就搬回老家去了。我对她的人品和性格没办法有客观的评判,这是因为我妈像祥林嫂一样,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我们面前控诉她婆婆的种种恶行。而所有“罪状”最后都能归因为不是亲生的。以至于阿奶和她的罪状,对我来说像标准答案一样烂熟而肤浅。
这种控诉有时是审问室里不断滴在脑门的水流,大多时候是猛烈的水枪。主犯虽是阿奶,但惩罚的却是我爸,阿奶老早就不与我们同住,在老家生活直到去世。爸在这种情形下不站队是不行的,诚恳的态度和坚定的立场至关重要,要是流露出一点点质疑,狂风骤雨定会升级。
阿奶已经去世快二十年了,对错早已没有意义,可这种狂风骤雨仍然时不时地在家里上演。当了几十年犯人的爸也练出一套自我保护的方法。他大多时侯沉默,偶尔表示同意,无奈时只好口是心非,最关键的是左耳进右耳出。几十年来,他像神仙一样情绪稳定,暴风雨来时沉着应对,风和日丽的时候则依然热爱生活,永远好奇,一直好学。
虽然只是一个身份证上的生日,虽然人生的头开得有些随意,虽然后来的路也有些坎坷,虽然这些文字你应该不会看到,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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