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某个夜里,我蹲在厕所,微信弹出来一个消息。是他发来的,你是我微信上第一个好友,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操你妈。
高中入学已经十年了,记忆像流淌的水。
整个高三我都很烦。那一年我不得不屈服于老罗的淫威,每次她用鼻孔对着我,斜眼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的时候,我都在仔细观察她鼻头上的黑头。她的黑头可真多啊,毛孔又粗又大,里面藏着很多细菌,然后某一天聚集起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脓包,比整个鼻头还大,甚至覆盖了她整张黄脸,任何药膏都无法缓解,只能任其长大,最终,老罗,这一名毕业于辽师的数学系的老师,带着她祖上冒青烟的丰功伟绩,从农村走向城市,从炕头走向讲台,她膨胀得像个脓包一样,噗通,破了,流出黄绿色的污垢,就像她的灵魂,呜呼,不复存在。
不过她倒没有完全诬陷我啦, 那年她捕风捉影,怀疑我早恋,虽说我也不见得完全清白,可管她屁事。她儿子遗传了和她一样恐怖的鼻头,还有一对斗鸡眼,高三都谈恋爱了,我有什么不能谈的,你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还想管老子吗?
不过我倒真的没恋,我们班的男的学习都不好,我喜欢学习好的。
高三的一个夜晚,他把自己的物理化学笔记送我了,我翻开,某一页上写着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 呵呵,傻逼。
他比我大一岁,是复读的。某次模拟考试结束,我在上岛咖啡吃拉面,他在窗外看见我,走进来一起坐着瞎聊,一脸沧桑,非要跟我讲他的故事。原来他高三的时候,跟我们年纪一女的瞎搞,在空教室里上二垒被身材高大的教导主任看见了,教导主任咽了一口吐沫,于是记住了他。可后来那个女的又跟别人二垒了,他先和她上了二垒,要对她负责到底,从此魂不守舍,成绩也一落千丈,从考清华的水平,降到了考大工的水平。故决定复读,再陪二垒女一年。可谁知,自己复读的壮举并没有挽回二垒女的心,她和别人搞得欢快,全然不顾他的感觉。
我听到这里连连摇头,那你今年还能考上清华吗。他故作神秘地说,今年我想考虑一下北大。那一副要搞一个大事情的表情,真是性感死了。我心中暗自窃喜,搞定他我不就有一个北大的男朋友了吗。18岁的我,如此天真,竟认为上北大和上二垒一样简单。
于是又经过高四一年的忍辱负重,他最终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做实了他的傻逼身份。
或许我不该这么刻薄,因为无论是大连理工还是华南理工,于我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
2012年6月9日,高考结束,我迫不及待地放飞自我,像从炎热的夏日公路走到清凉的空调房里,立刻脱下束缚的胸罩随意扔到床上那般,我终于脱胎换骨,解开心头上重重的锁,唤醒了心中湿答答的梦,眼前这个男人,或者以后经过的无数个男人,都让我浮想联翩。
那天我们去星海广场坐摩天轮,在摩天轮登顶的时候,他拉起了我的手,我自是不会逃脱,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和在教室里上二垒哪个更刺激。毫无疑问,一定是后者啦。但这只是个开始,这该死的高考已经浪费了我太多宝贵的时间。于是18岁的我选择了这样一个充满诱惑与情色遐想的日子,作为我们的纪念日。
说到摩天轮,他真的太喜欢玩这个项目了,我一直觉得摩天轮只是外人看起来很浪漫,其实坐起来无聊的要死,除非你会在这门不透气的玻璃房里诱奸我,我或许会陪你一试。后来他说他从没有认真看过女生的胸,之前和二垒女在教室里太紧张了。我说,你可以看我的,但是要去那里看,我指了指头上的摩天轮。那天是工作日的中午,游乐场里除了像我们这种百无聊赖又心怀鬼胎的少男少女之外,鲜有他人。于是他兴奋地买了票,两张80,带我又坐上了摩天轮。
等待这个机器慢慢升到空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我定是不会主动掀起我的衣服,那是中年妇女见到年轻肉体才会做的事,我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望着他,走过来,走到我的身边,拥抱我,伸出手,在我的衣服里,小心翼翼地探索,再肆意乱摸一通,接着解开我的胸罩,像解开束缚那般,细细把玩。我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他俯身贴在我的胸前,一颗脑袋顶着我,我在感受到一阵阵电流后,安静地欣赏他的头。他的脑袋可真大啊,精妙的化学方程式,复杂玄奥的磁场,唇齿生香的古诗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是18岁的我们,脑袋里装的东西,过不了几年,这些美好纯粹的知识会像泔水一般倾倒掉,填满占据大脑的,将是愚蠢的无法遏制的欲望,是被动而错乱的自我感动,是笨拙又无奈的求生之路,是为了混生活不得不装的狗屎,是淫虫上脑般,想做爱,做爱,不停做爱的原始而低劣的冲动。
无聊透了。
时光回到2012年6月9日之前,老罗说早恋的人就是不自爱,我在心里偷笑着,我不仅要早恋,我还要做爱,我的身体我做主,你一个绝经的老逼凭什么阻止我,你和你老公不做吗。
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口渴,就去下面的小卖铺买了一瓶康师傅的酸梅汤。他说自己从未喝过这种东西,我惊呆,便给他尝了一口。他顿时土北边陲一般地惊叹到好喝。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或许我并不是喜欢这个爱喝酸梅汤的土逼男子,我只是喜欢坐在摩天轮上看奶子的刺激。
回到家后,他更改了qq签名,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爱这酸梅汤爱的深沉。
我看罢,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然是个傻逼。
高考之后就是估分啦,然而那年夏天,我一点心思都没有,反正能考上一本,其他的都无所谓。关于未来,我会去哪里,学什么专业,遇到什么人,这么沉重的话题,就像压城的灰铅色云彩一般,即将袭击我这短暂的,明媚的夏日长空。于是我像躲雨般,尽可能逃避这些思考,企图按下暂停键,在这飞速流逝的时光里,偷出一丝轻闲。
有一天我们相约去冰淇淋店估分,说是估分,其实我连笔都没带。我不想估分,仿佛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人生部分,站在这千军万马的独木桥面前,我惊恐地摇头,摆手。我只不过是被命运拨弄的木偶,任其摆布,反正不管上什么大学,最后的结果都是大学上了你。
太无奈的人生了,爱人可能会走散,梦想可能会消失,一腔孤勇的结果不是壮烈败北,而是撞得头破血流外加狗吃屎,我能决定什么,我一个蝼蚁能决定什么。放弃抗争吧,不如就地躺下,和年轻的肉体大干一场。
在冰淇淋店,他一脸深情地望着我,比看二垒女更深情,摸了我的奶子,就要对我负责。
那家冰淇淋店里的名字十分做作,也十分难吃。唯一的好处就是冷气开的很足且价格贵,所以人并不是很多,约在这个地方,非常适合他装逼。
他翻了翻菜单,不如我们就点这个一往情深吧。我一看,100多,又没花我钱,便连连称好。
冰淇淋端上来了,病歪歪地躺在透明的碗里,上面淋了一成巧克力酱画成的网,好一个一往情深,像极了快死了的爱情。
他一定要喂我吃,但又像自己迫不及待地先尝一口,便在挖了一勺,吃罢又给我一勺,我盯着他口水和奶油混在一起的勺子,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吃这种恶心的东西,毋宁死。
还好,这个冰淇淋店开了不久,就黄了。
【混乱日记】 一条飞来飞去的鱼 【混乱日记】 一条飞来飞去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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