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淋漓的午后,我们往大巴山一带驶去。
行前,在百度上查了一下,说那里曾是第二苏区川陕根据地中心。其实七年前我曾去讲过一堂课。《湖心亭看雪》。只是讲课的情形而今已不大记得,只记得那里有座极美的山。满山红叶,且开且落。
傍晚抵达。简单应酬后,倦极入眠。饱睡一觉,就是最好的课前功夫。
第二日上午,听三节课。《少年正是读书时》、《紫藤萝瀑布》和《涉江采芙蓉》。讲第二堂课的老师,心思细腻,穿了一条黑底黄花的半身裙,花瓣极盛,似与繁盛的紫藤花相辉相映。
她的导入也极有巧思:
我向前走,但我看到花,脚步就慢下来了。——但丁《神曲》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典》
师:知道菩提是什么意思吗?
生:不知道。
师:菩提即智慧。我们一起来看看紫藤萝中孕育着怎样的智慧。
我在评课时有些夸大地赞道:老师非常善于从一个极小的口子入手,拖出学生思考的光。
可是在引导学生鉴赏作者如何表现藤萝之“盛”时,却停留于机械化的术语解析:多感官互动。又叫通感。这是一种修辞手法。
我告诉老师,现代社会正在使我们的感官变得麻木。我们的孩子在心麻木以前,感觉系统早已麻木了。所以我们要我们带领他们重新唤醒那些精微的、小视角的、生机勃勃的经验和记忆。
我举了汪曾祺的《人间草木》中写栀子花,写紫薇的例子。我说我们正在失去一个具有生气和情意的物质世界。所以我们的孩子在鉴赏修辞手法时,会习惯性地运用“形象生动地写出了......”,但其实他们心里并不能体会何以形象,何以生动。
《涉江采芙蓉》这堂课竟然上了一个小时。
从《江南曲》到《江城子》,老师整了一大堆诗词联读,却不能召唤出诗歌本身的内在力量,冗杂而凌乱,让人惋惜。
不过上课老师谦逊而好学。下课后她来跟我交流。告诉我她是刚毕业不久的老师。说实话我没看出来。心里有些暗暗的歉疚。对新入职的老师,总该多些赞许和鼓励的。
下午讲教学设计。行前主办方打电话说,想听一点儿高端的教学设计。我觉得蛮有意思的。跟几位手里有好课的老师商量,能不能讲讲他们的教学设计。都欣然首肯。有时我觉得快乐的事,就是和一些心思单纯的伙伴,一块儿做简单的工作。比如备课,比如上课。
前半部分讲得尚可,后半部分有些气力不济。
这让我想起蒙曼和于丹。她们那种纡徐从容的表达,那种流畅和生动,确实远远超乎我们。如果不从学术的角度评价,你得承认,她们具有非凡的表达力。那种说话的连贯性、出口成章的功力,确实比我们颠三倒四、吞吞吐吐的表达,要强得太多。
据说这里的高山杜鹃极艳。可惜缘铿一面。
不过空气清澈透亮。一条大河穿城而过。河水潺缓,汇入嘉陵。
去学校的路上,站在街对面,当地老师说对面的山即是望王山。唐章怀太子李贤被贬黜在此,翘首遥望长安凤阙。我好像此时才突然想起,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武则天,竟然是四川人。
四川的山脉风水中潜藏着怎么的秘密?会孕育出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有些惊异,有些好奇。
这里的鲜笋、豆花和粉团极好吃。
笋片是宾馆早餐时清炒的,薄脆细嫩,有春泥的香。午间吃的豆花则用胆水点,也有人说叫卤水。揭开包裹的一层细纱,洁白柔腻,恍如美人蛮腰。粉团则以红薯揉成,辅以辣椒、腌菜红烧,重油重味,不过绵软弹牙,足堪饱腹。
下课已近五点。光线仍极明亮。蓝天白云下,返回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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