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拎着东西串门的人多了起来,街上鲜艳夺目的大红灯笼多了起来,超市里买东西的人多了起来:一切都在提醒我,年又来了!
转眼又是一年。
这是父亲离去的第三个年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小时候于我是一句老师要求背诵的诗,现在于我是深深的感受了。每当节日,尤其春节这样盛大的节日,就幻想父亲若还活着多好!我有太多好吃的,好喝的,可是他却无法享用了……
昨日,儿子在客厅看电视,老公坐在板凳上剁肋排,我给他打下手,一起闲聊着。看着新鲜的羊肉,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是爸还活着多好啊!若他还在,我今天下午就去给他送羊肉去。”
老公笑了,灯光下恍惚间我又看到了父亲,也是过年的时候,也是坐在我对面,他认真地剁肉鲜,给母亲帮忙。
“你以前过年的时候也这样给爸帮忙吗?”老公问我。
“不,父亲写对联,我负责按纸,晾晒。剁肉这样的活不用我。”
“那你负责什么?”
我想了想:“我好像只负责玩,顶多三十跟哥哥贴对联。”
“你光负责吃?”
“吃我也不行。”
但说到吃,不知道为什么在吃的时候总容易想到父亲。
有时,在饭店里,一桌子人团团围坐,眼前佳肴美酒,耳边欢声笑语,我的世界却突然一片沉寂——想起我的父亲,想他从未去过如此高档的饭店,吃过如此丰盛的宴席,饮用过如此醇香的美酒……我的眼里就突然泛起了泪花。泪光中浮现的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见他跟同事饮酒的画面:两个小菜,跟一两个同事,在邻村路边的小吃部里,坐在板凳上,吃得很开心。父亲是爱喝酒的,尤其年轻的时候,老了,血压高,不敢喝了,而我家在这时却有那么多的好酒,父亲爱喝能喝的时候,我啥也不能提供。
有时在自家厨房给孩子做饭,往汤里倒香油的时候,会想起父亲,想起他过年的时候,调凉菜(菠菜粉条),他总是用筷子从瓶口伸进去,蘸出几滴香油,再把那个香油瓶子的橡皮塞子紧紧地塞住。他是断不会像我这样大刀阔斧地倒香油的,在他眼里那太奢侈了。
还有的时候,看着老公在外面追着儿子让他喝水,陪儿子玩一些游乐设施,我会突然热泪盈眶,想到我的父亲曾经也这样爱我,也这样陪我——如今,都失去了。
上班的路上,也是最容易想起父亲的时候,看着眼前开阔的马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突然就泪眼模糊了,感觉父亲好像就在我的前方,化成了无所不在的空气看着我,而这时,我嘴里心里只有一句话:你到底去了哪里?我的亲爱的父亲。
寒尽春来又一年。思念就像潜藏在厚厚的枯草下面的草芽,年年枯,年年荣,年年烧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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