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七月二十五。星期六。阴转小雨。

白露了。

“白露高山麦”。小时候在渭北山村常听大人们这样说。意思是说到了“白露”节气，山区的麦子应该已经出苗了，离老远亦能看见一片片鲜嫩的绿，走近了亦能看见它们柔弱的身姿在秋风中晃动，煞是可爱。此乃不误农时，否则播种晚了，便影响小麦收成，心便揪扯得痛。小时候，白露时节，看见山坡坡、沟洼里那一片片新鲜的麦苗绿，也和父兄们一样激动，因为那里有希望的憧憬。

如今，故乡的土地上，看不到小麦已多年了。曾经父辈们视若命根子、除了种粮食舍不得浪费一丁点的“好地”，如今早已长满了丛林般的花椒树。故乡是全国应该也是全世界的“大红袍”花椒优质生产基地，花椒的价值收入远远大于种粮食的收入，所以人们把所有的土地上都栽满了花椒树。都说商人逐利，其实农人也逐利，甚至更甚。

只务花椒、不种粮食的农人，日子过得已经和城里人差不多。面粉、食油等全部去超市、粮油店买。有些在门前屋后还种点菜，有些则菜也懒得种，全靠买。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有的几近已空，家家都在县城、镇子里买了楼房，平时就住在那里，只是需要给花椒树除草、施肥、打药和收获时回来一下，活一干完立马走人。这是不是近年很时髦的“城镇化”呢？

故乡的土地都是山地，干旱贫瘠，纯粹靠天吃饭，都栽了树也就栽了。可怕的是，平原上肥沃平坦的耕地，这些年也都被栽上果树，开辟成果园。去年，我的朋友开车去西安，没走高速，走了蓝田——白鹿原一路，回来说沿路都是果园，卖樱桃的把路能堵死，很难行走。是的，这就是陈忠实赞美的肥得流油疯长小麦的土地，如今也不种粮食了都栽满了果树。之所以不种粮食都栽了果树，说明果子的价钱比粮食高，收入比粮食多，农人也不是傻子。但我想，单靠吃水果，能养活一个民族的生命么？能强壮一个民族的体魄么？恐不能也！那不是又回到原始社会猴子时代了吗？

一个社会，如果水果蔬菜的价格高于甚至远远高于粮食的价格，那这个社会肯定出了问题。如果已经长期这样，那么说明已经长期病了，或已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