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外婆来我们家常住。 她有个小巧的磁带录音机,方方正正的。 秋天剥棉花时,外婆经常拿出这个小录音机,放上她心爱的磁带,听着戏。
我最怕听戏曲了, 录音机里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拖着长长的调子,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外婆弯着腰拿着扫帚在扫地,嘴里跟着录音机哼了起来。我耐着性子,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就像听英语听力一样,想抓住一个我熟悉的字词,却还是听不清唱的是什么。我也就渐渐对曲子失去了兴趣。
男腔和女腔在磁带中捏着嗓子,拉着调子,一会说话,一会又唱起来。我对这个录音机渐渐感觉烦躁。 篮子里的棉花还有很多,我祈祷戏曲快点放完。
我问外婆:“这曲子放到什么时候?”
外婆顾不上回答,说:“听着,别做声”,又继续哼哼哼的跟着唱起来。
小录音机继续唱着,像一扇老木门吱呀吱呀的发出声音。我等了很久,慢悠悠弹来弹去的调子渐渐变得急迫起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噼里啪啦得唱个不停,都不带喘气的。没过多久,敲锣打鼓声,又是眼泪汪汪的哭唱声……外婆的情绪似乎跟着这小磁带起伏着,竟然也捏着嗓子唱起来了。
磁带里鼓敲过了,也哭过了,我想这曲子该结束了吧。我再等一会,不料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声音竟加入进来,像是老旦在唱,还伴随着“哈哈哈哈”的大笑声。
“完了,还要唱得什么时候?”我对戏曲的最后一点耐性被这跳出来的老旦消磨掉。“咔”得一声,我突然把旁边小凳上的录音机按住了的暂停键,然后飞一般的奔出大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