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存在相册里的图片,是初春的某个下午,在梨园边散步时拍来的,今儿又被翻了出来。细细端详,和初见时一样,依然觉得有一种美感。什么美呢?说不清楚,反正就类似于“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的美。
这是一张攀援图。树以树的姿势站着,树身很大,树皮皲裂,沟壑纵横,一副饱尝风雨饱经沧桑的模样。然,它也是宽容和慈祥的,它允许并接受了弱者的依附,任其缠绕攀爬;而纤细柔弱的藤蔓绿植,因为有了大树这个靠山,便枝繁叶翠,丰姿绰约,娇美可人的同时,不失生机盎然。
看着这株细致的绿藤,我仿佛是看到了数个柔弱美丽的女子,便在脑海里加以了文学的想象。
首先,我想到了菟丝花。菟丝花是个什么样的植物?自然是和眼前的藤蔓绿植一样,属于喜欢攀爬,喜欢依附一类的,好似只有这样,生命才能展开,才彰显生的活力。少年时,我是不喜欢菟丝花的,除了是它没有坚强的骨架和坚实的底气之外,更多的是缘于初中时看过一本叫《菟丝花》的小说。那是琼瑶著的,个中的情节和人物名姓均已忘了一干二净,只记得那个似菟丝花一样的病态女子,忘恩负义,夺人所爱,做了靠依附才能活下去的第三者,是我所不齿的。不知为什么,我因很鄙视这种人,继而也鄙视所有靠攀爬才能生存的藤蔓植物,觉得它们就是另类的寄生虫,可怜又可恨。
我又想到了倪喜。唉!倪喜,我该怎么提起你呢?倪喜是张爱玲《连环套》里的女主,应该说她是有些攀爬的资本的,且每次也都能成功,因了她的年轻和美貌。但是倪喜也是生活的失败者,她一生都在男人的世界里周旋,自己不反思警醒努力,而把生存的希望全部寄托依附在男人身上,又周而复始地犯着同样的错误,是她人生悲剧的根源。
张爱玲在给夏志清的信件里,曾自诩她的这部作品没写好。哪里是没写好呢?简直是警世大作!她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女性普遍存在的自身问题,以故事的方式,隐晦地陈述了出来,几人能及,高手啊。人到中年后,我才读到她作品里的倪喜,泪哗哗。我一遍遍地读,也一遍遍地汗颜流泪,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不曾珍惜、轻易浪费而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年华。
曾经,有同学问我,如果有来生,你欲做什么?我略一思索,立马背了三毛的诗句来:“如果有来生/愿做一棵树/站成永恒/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凉……”
可是后来我又不这样想了,是人,干么要去做树呢?如果有来生,就还做女人!
于是,我又想到了张幼仪。张不是文学作品里的人物,她是真实世界里的女人,是我从张耀杰的《民国 红粉》里读来并详细了解的优秀女子,徐志摩的前妻。读书就是好,它能让你知道不知道的人和事外,还能治愈你的一些心理问题,并助你成长、学习、修正自己。张在被徐抛弃后,反躬自省,利用徐家的有限依附,自力更生,发奋自强,于工商界谱写了自己的人生传奇,而赢得了社会的尊重。
芸芸众生的我们,不可能如张那么幸运,但是攀爬也没有错,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利用自身的缺陷和优势,依附可依附的力量,不失自我地顺势生长,也是一种办法。所以,现在的我每每再看到攀援的藤蔓植物也就平和多了,我会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待它的生命。譬如上图,绿藤在展示自己的柔美时,也陪伴和装饰了大树的枯燥,双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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