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老瓢

朋友老瓢

有段时间，我和白小姐像毒瘾犯者那样孜孜不倦的寻着老瓢的踪迹。获得丁点蛛丝马迹后，再用考古学家研究出土文物那样的专注，将他的行踪拼凑起来，结合我们零星采集到的信息，去伪求真，得出真相。

我们那么热衷于研究他，是因为，他是我们的朋友。而他又和我们的朋友不同。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已婚男子。有许多原因是因为他是已婚人士，而我们对已婚男人又抱着极大的好奇心。

我们是一起在国外参加培训的时候认识的。我和白小姐坦言，如果老瓢是个单身男士，我们可能也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他健谈幽默，爱开玩笑。与人谈话，他的重心永远都在对方身上，为人慷慨，真实而有趣味。我们共同的爱好就是在酒吧喝酒。大概整个小镇的酒吧我们都去过了。东大街，西大村，主大道，但凡有酒的地方，我们都喝过，好在我们酒量都极差，从来不过两杯，就带着醉意互相调侃往家里走。

认识之初，有一次我们喝酒，他主动跟我说起他已经结婚，有个两岁的孩子，妻子很支持他出门深造，他也很感激妻子的付出。之后在许多次闲谈中又聊到他过去的感情和婚姻，作为回应，我也道出我对感情和婚姻的期待。他每次听我的那些美好的憧憬，总是一脸的讥笑，摆出老者的姿态，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关系熟络之后，他说起他的初恋，他的诸多情史，他半开玩笑聊到在妻子怀孕时的艳遇。久而久之，我习惯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到最后，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很享受他的猎艳奇谈。

之后的某段时间，他变得极其神秘，经常推脱我们的喝酒邀请，手机也总是朝下放着，一来信息就变得谨慎细致，生怕我们看到，甚至好几次要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锁上门接听电话。到后来，他借由写论文，躲在自己家中不见客。某天我们一时兴起，提着酒去他家楼下打算制造惊喜的时候，竟然远远望见他牵着一个女孩子进了家里的大门。我们面面相觑，如同晴天霹雳。原来听闻他的奇谈和亲眼目睹完全是不同的体验。

有好几次，我们很不识趣的向他质问此事，俨然化身为他妻子的代言人，宣泄着我们的不齿和愤怒。他反而极有耐心的向我们解释他的感受，甚至是用大人看小孩那副慈爱的眼神宽容我们的不解人意。我们憎恶他的理所当然，变得更加愤怒。

只有在我们威胁他说：“你不怕我们告诉你媳妇吗？”，他才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眼神变得清澈，终于有些惧怕的余光（那是我们渴望已久的惧怕）。他打趣的说，“ 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认识啊。” 

我们自知玩不过他，只能将好奇心转移到他的出轨对象上。我们猜测，推论，像侦探似的说着不同的人名测试他的表情。我们甚至在好几个朋友那里打听他的近期行踪。最后寻得真相，猜到事件女主角的时候（就像破案专家抓到真凶似的），满足而又吃惊。满足是因为看到真相。而吃惊是因为，女主竟又是我们的另一位好友。

我们为此心灰意冷，不愿相信。 再要无趣的证实的时候，老瓢也终于厌倦了我们的八卦精神，有意疏远我们。

我们再未出去喝酒，从此分道扬镳。

有时我们依旧会想起他，想起这个充满生气，满嘴胡搅蛮缠的已婚男人。想起他的真实，他的活泼，和留给我们的失望。

真实的人，可能多少都会让人失望。

又或者，本来，我们就不该对他们有所期望。

2018.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