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山的那头还是山,不过,我还真想亲眼目睹,大山深处,到底有什么令人敬而远之的呢?
我来到了一片树林的对岸。
树林与我岸隔着一条10米宽的河流。
其流速不急不缓,对我的入侵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一副早预料我会到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看着河对岸的树林,一望无际,没有尽头。
可彼岸的一花一木,它们都在吸引着我。
风吹草动,像跟我招手。
我摸索着渡越的方法,很快就发现在不远处河面上有一条由木板和绳子连接起来的零零散散的小木板桥。
我不假思索地大步跨上去。
脚下的木板在我踏上去后有的往下沉,有的裂开。
我的心蹦蹦直跳。
我不敢回头。
奋不顾身地往前走。
走到了河对岸,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我往身后看,不禁打了一阵寒栗。
桥都散开了,已无法重组。
看来我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大白天,可天色显现出些许阴沉。
往里走。
一片竹林。
我眼前的这片竹林稀疏。
明明是我第一次“入侵”,却充盈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我一直以来呼吸着的山中循环反复的空气吗?
大自然...
大山...
丛林之深...
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可就是这种捉摸不透,促使着我大胆地往前走。
再往里走。
在高大杉木树林的映衬下。
我仿佛置身于俯视着我的人群当中,依然显得是那么地渺小。
走走停停。
除了杉木树,我对其他的植物生物一无所知。
这里罕无人迹,阴深幽静。
天色愈来愈暗,空气也越来越沉闷。
要不是听到断断续续的虫鸣鸟叫,看到生机勃勃的松鼠在来回跳跃,我早就沉醉于这打不破的清寂中去了。
乌云密布,雷鸣闪电。
一滴雨落在我的额头上。
两滴
。
。
三滴
。
。
。
接着雨像子弹般落下来。
我到处乱窜,寻找避雨点。
忽被一横木绊倒。
我正要爬起来时,看到坐落在我面前的一推土石旁有一小洞穴。
我慢慢地爬进去,通过从洞口照进来的微弱的光,看到凹在泥土里的一些白白的东西。
乍一看。
是一堆半掩半埋的遗骨!
我吓得把哆嗦着的手猛地抽回来,往怀里缩,把自己抱成一团。
此刻的我因为害怕而浑身变得麻木。
我硬着头皮睁开眼睛往四周看,看到其喉骨的地方有不明物体透亮得发光。我扭过头去,右手往发亮的方向伸去。碰到一滑溜冰凉的东西,我手指捏住了它,一个手指关节大小,我闭上双眼,咬紧牙关,用力一扯,把它握在了手里,然后连爬带跑地往洞口奔去。
出了墓穴,我继续拼命地往前跑。
此时雨已停,夜色却准时笼罩大地。
我心跳不已,跑着跑着,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不断地向我发出警告。
四肢感到乏力,浑身上下难受至极。
眼前忽白忽紫,景物扭曲一团。
晕头转向。
当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我旁边的父亲。
他看到我醒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本来,就是孩子...
“我也想去玩,可是后山是不允许去的,他们说那里有吃人的野兽,你怎么能乱跑呢?好在大家都帮我一起找,你可着急死我了,茉儿...”父亲跟我说,眼里犹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父亲。
对呀,我怎么能乱跑呢?
万一回不来了,父亲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左手探出被窝,慢慢地握紧父亲冰凉的手,“对不起,爸...”
父亲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我要去干活了...不陪你玩了...你好好休息...他们都说,整天顾着出去玩的是小孩子的行为,我长大了,因为我有小茉儿!我要照顾小茉儿...”
说着说着,父亲时而羞愧时而自豪地斜眼匿笑。
我也笑了,“我看爸爸又是被人家训戒了吧?哈哈...”
在此之前,父亲见我久久未归,着急地四处求助。村里人见状,纷纷放下手里农活去找我。他们发现河上的桥木散坏,就知道有人过了岸,猜测我很有可能在对岸的树林里。
小桥也有些年头了,早已破烂不堪。再加上,村里人无论年幼老少,都对资源不感兴趣,没有猎奇和功利的心去探寻所谓的价值所在。只愿守护在这里,生生不息。
年老的西伯伯也说,“大自然与人类各行其道,互不干扰,所谓生存之道,遵循内心者也。”
西伯伯虽不喜好出远门,可他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往我这里跑,给我这里带。
他体恤贫寒人家,乐善好施。
人们对他的说法各执一词,有的人说,“他是逃债来的商人,当时他身负重伤,狼狈不堪,虽然我们村有不容外人进驻的先例,可人命关天,我们也不忍心抛下他自己一个在深山里喂豺狼野兽,就破例让他留了下来治伤养伤,最后他答应与外界断绝的联系,我们也就允许他定居了下来。”
也有的人说,“他本来就是这村子里面的人,西家在这里有好几块地皮,生活一直过得自在闲适,喜欢喝喝茶,打打牌。他脾性也好,很好说话...”
西伯伯的确乐于助人,只要乡里人的要求不算过分,他都有求必应,颇受爱戴与好评。
我打开右手,一枚白色的玉戒映入我眼帘。
它圆润剔透,没有一丝碍眼的划痕。
嫩白里渗透着几丝血红,却一点也不混浊。
我端详入迷。
父亲不知去哪找来了一条精致的麻花状紫绳,然后用此绳把玉戒串起来挂到我脖子上,自言自语地说,“妈妈最喜欢用这种绳子编头发了...”
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戒,“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玉戒,你以后就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了,像你跟墓主人一样,生死相随,一心一玉。”
大自然是伟大的造物主,人类崇尚其无止境的创造与包容,同时,大自然也令人心生敬畏。
山里的孩子,每天的上学路,无不是面临着走长路,越山岭,爬悬梯等令人难以置信的险峻。
他们脸上始终挂着真诚愉悦的笑容,“生活不都是这样的吗?”
陈先生在课堂上讲课时经常会穿插些所谓的人生哲理,稚嫩的我们当然是听得稀里糊涂的了,有时还会笑话他。可是,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厌烦。
我们喜欢陈先生给我们讲《论语》,孔子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还有陈先生整天挂在嘴边的庄子名言,“涸泽之鲋,贫困而不潦倒,视钱财如粪土,视权贵如腐鼠。”每当他念这一句的时候,他都精神抖擞,眼睛发亮。
在课余时间他经常给我们讲故事,可从不会在课堂上讲,他说:“时间很珍贵,特别是学习的时间。正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上课就要充分利用课堂学习时间,不扯谈。”
在村子里,也许只有他会给我们孩子讲故事了。
他教过的知识点很少会给我们重复讲述,比较注重启发我们的创造力,他还说,“把同一个话题的作文重新再写一遍就很没有意思了,我指的不是修改,是指重复地写。”
家长们也曾质疑过他的教学方式,不过也只是质疑罢了。
我趴在窗前,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缓缓启程。
我伸出左手,与蒲公英拍掌告别,“你们要走多远?”
一位跟我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他久久地伫立在课室门前,他也注意到了我,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蕴含着几丝忧郁。尔后他对着我微笑,可是我察觉到,他笑得很牵强。
笑意是否由衷可以从眼神看出,表情所表达的只是外在的喜怒哀乐,可眼神永远不会欺骗人。
眼神掩饰不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眼神既是可见的心,除非有意遮挡。
午睡的时候,我梦见了那位男孩。
他蜷缩在角落,在无声地哭泣。
我伸出手靠近他。
可我越走近,他离我就越远。
直至他模糊消失。
我猛地起身,原来只是个梦。
我起身出去走走。
午后的时光格外安静,似乎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闲手游荡。
走到不远处,看到了村民成群结队地在一处嘀咕些什么,“哎,这孩子真可怜...”
“可不是吗?那狼心狗肺的亲妈才改嫁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从此他们的老爹外出打工五年了都没有回来...几个小娃子,怎么承受得了...”
这时,我脑海里突然浮想起男孩的模样。
我大步地往前跑去,心里是挣扎的,“不会的...那只是个梦...”
我跑到了一户被警察包围着的人家,大门紧闭,两层楼房里仅有几口小窗户。
村长面带愁容,双手交叉负背。
其他村民也哀叹不断,“可怜的孩子啊...”
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男孩到底为什么?
要自寻短见。
自杀的不止男孩一个,还有她的弟妹,分别八岁,六岁,五岁,三岁。男孩的名字叫小勇。他每天不但要走来回2个多公里的山路上学,而且还要早起煮早餐、喂猪和照顾弟妹,晚上还要回来帮他们洗澡。
可他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团聚。如果不行,起码抽空回来看看他们。可就是他这个奢望,毁了他。
“小勇,如有下辈子,要做个真正勇敢的人。”
西伯伯来到我家,“小茉儿,你看伯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我眼神呆滞。
“今天看茉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问,“西伯伯,你看见过‘绝望’么?”
西伯伯诧异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然后痛惜地捧着我的脸说,“像小勇这样处境的人,家庭,大有所在。可小勇这种做法不是勇敢的行为,所谓真正的勇敢的行为,就是无论生活如何艰辛,也要心怀信念地活下去呀!”
我泪如泉涌,泪眼盈盈地望着西伯伯,“我明白了...西伯伯...谢谢你...西伯伯...”
待我平静过后,西伯伯注意到了我脖子上的玉戒,他尽可能地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瞳孔放大,“茉儿...这...这...是从哪得来的?”
“你是说‘心玉’吗?是我上次从树林那里得来的,具体过程我也记不清楚了。”
“心玉?”
“哈,是我给爱玉取的名字,呵呵呵...”
“好,好哇!熏气嗜血,月白殷红,它...它竟然选择了茉儿...罢了...罢了——这一切...又是一场孽缘呐!”
我不解地看着西伯伯,“你在说什么?西伯伯,茉儿怎么听不懂呐?”
西伯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块价值连城的宝玉...
更何况,他当年被追杀,也是拜这块玉所赐!
他也十分地肯定这枚玉戒是当年那块白玉的其中一部分。
想到这,西伯伯红了眼睛,他用颤抖的双手慢慢地帮我理头发。
我,“西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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