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湾的电影吸引了周边五六个村庄,喜欢战争片、喜欢戏曲喝唱的、喜欢热闹场面的,都往戴家湾赶过来了,一条板凳就是他们出行的唯一装备,江南水乡地域富饶,村落密集,似乎每个村庄都在不停的扩张中,有的甚至和其他村庄连接了起来,大队统计人员时也常闹出笑话。尽管如此,夜色四合时,几乎没有可去的地方,戴家湾这场电影无疑给了人们闹腾一次的机会。
分析于现今的电影院设计,我常常觉得其彰显了务实的科学分析,独立的安全出口,宽广的道路,各个大门一起打开,因为来到电影场,是逐渐增加人员,而散开却是一瞬间的事情,比之于聚合,散场的风险高了很多,戴家湾无疑也受到了此类的考验,每一件快乐,热闹的事情背后,都充满着对组织活动的认真布置要求,而这些,正是鸭舌帽大哥出现在此的原因。
现代消防设计理念对歌舞厅起了一个别样的名字“疯人院”。来到这里的人们满腹衷肠、哀怨,期待到这里来倾覆苦水,远离了工作岗位、家庭暴力,他们可以任意疯癫,“疯人院”的名字俗气却也是真实的写照,他们的疯狂来自于刚才高歌烈酒期间的愤懑,那些缠绵的歌曲、决断的语气给了他们诸多兴奋的理由,和“疯人院”一样,此刻的电影,宏大的战争场景,车轮滚滚,冲锋号角, 电影中杀敌时刻的意气风发;即使是戏曲电影,人们同样热情高涨,戏曲的唱词像是平静的河流里加入了几条巨大的青鱼,河流也就沸腾起来。
电影散场,大家一哄而散,疯狂的挤向简易的木桥,挤向并不宽阔的道路。
戴勇、戴国庆、夏三提前来到了各自的值班区域,维持人们通行的稳定。夏三值守的地方是离湾口广场五分钟路程的一座木桥,按照提前布置的要求,每次只能上去十人,但是,此刻的夏三发现,桥面一头已经聚合了两三百人。看到了夏三控制人流,许多人开始不满起来,推搡着夏三,夏三十分的委屈,耐心地说服大家。
“这座老桥,用了十多年了,中间一段给水牛撞过,柱梁已经不稳了,大家小心,慢慢通行”。
说罢,他拦住了邻村的大毛、二毛等小青年,这几个小青年算是邻村的一霸,向来欺软怕硬,贪图便宜。不过,他们今天遇到的是民兵队伍,民兵中的人物从来不是软柿子,戴上了治安的红袖章,出身常带着军人身份,夏三也从来不是软茬,不说曾经的不光荣经历中的艰辛和付出,后来来到了民兵大队,更是常常进行体力和技能的训练,胳膊一挥,栗子一般的肌肉就成了一道坚固的护栏,拦住了试图跨越、拨开夏三胳膊的大毛、二毛等人。大毛怒了,口水吐在了夏三脸上,拿起一根面棍般粗细的树枝,用力砸向夏三的胳膊上。一阵疼痛之后,一股鲜血流了下来,很快染红了夏三的衣服,但是,夏三的胳膊依然保持坚定的姿势,看到对面桥头的人已经下了桥,这才放行下一批社员。大毛试图绕弯冲过去,但是夏三的另一只胳膊抓住了他。那个劲道让大毛感到一阵心寒。
“大毛,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会让你得逞吗?”
大毛看清了是夏三,曾经一段时间的相处喝酒闹事,昏暗的勾当密谋起来,足以让群众心寒。如今夏三却是走在了反道上,大毛清楚,从夏三的眼神看出,他注定要维持的队伍,已经在他心中不可动摇,而凭借自己的力量,明显落于下风。
不知何故,大毛心中开始自责起来。在周围群众的声讨中,他不再叫嚣和蛮横,并且帮助夏三简单包扎了伤口,拉了二毛,溜走了。
赶来增援的戴国庆来了,加入了维持队伍的行列。进入木桥的人们控制了数量,有序行进。第二天,戴国庆和夏三进行了再次的木桥墩柱检查,发现了墩柱下方的泥土流失严重,木桥的基础已经不稳固了,俩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昨晚的坚持值得了。
夏三在年终的先进评比中,意外得到了仁宝的提名推选,也得到了戴勇的口头褒奖,但是因为今年内河菱角事件的一系列不安全行为,夏三并没有进入先进人选中。
家庭承包制的生产模式,在入冬之前,吹到了戴家湾。老支书愁眉苦脸,拿不出注意,倒是戴勇妻子提出了竹园承包的提议,经过村民委员会通过,第一个承包集体的生产方式开张了,大家眼红的盯着这个集体的蛋糕,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戴勇妻子联合了仁宝,将平时劳动力不足的人拉合一起,风生水起的在戴勇家后院折腾了起来,两个月后,又在竹园旁边盖了一个简易棚户,继续进行他们的竹制品行业。
仁宝请来了邻村的竹制品工艺师傅,每日好酒好菜伺候,来指导竹制品的制作。老支书来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和仁宝较劲起来。
“仁宝,你是我们戴家湾的妇女主任,口碑也是响当当的一位,竹制品现在的方式,你看,显然在鼓励以往好吃懒做的一批人,以往他们没有公分,懒惰的原因占据大半,现在你一下把他们挽救了出来,胜过向来勤劳的社员同志。”
仁宝给老支书端上茶盏,一缕碧螺春的清香飘荡眼前,老支书感到一阵舒适。心里的想法依旧,他要给小姑娘上上课。
“老支书教导的对,我完全听从你的意见。竹篾制品是一件慢活,每天前来出勤要有足够的耐心,原先那帮劳动力足够的,他们怕是吃不了眼前这个慢活,这样,我明天开始试试,看看能不能留住他们”。仁宝口气委婉,他看着年迈的支书,继续说下去。
“选择有了方向,其实是先期考虑分析的结果,我们还进行了民意调查。”
老支书对这些语句听不太懂,他开始默然起来。许久,他离开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看来我真是老朽了,观念、知识和管理经验。”一股凛冽的西风吹来,老支书颤抖了一下,寒冬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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