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均为引用。
晚课结束,惟妙多少有几分郁闷,便去到父母家,不料惟肖也回了家。他是特意回来跟父母炫耀的。程和他老婆闻知此事,正感慨万端,见两个儿子,一个未读大学的博士,趾高气扬;一个硕博连着读出来的真博士却神情落寞。
惟肖说,今天的礼堂内,学生爆满,人气旺到校史上前所未有;惟妙说,今晚只有三个学生来听课,历史低迷到空前绝后。程连称看不懂,看不懂,这世界是怎么啦?是什么东西被颠覆了?就连一向支持惟肖的程老婆,也替惟妙打抱不平,她说难不成真的不读书比读书管用了?
这话一出口,家里气氛变显异样,这个瞬间,家里的读书永乐派似乎占了读书臭屁派的上风。惟肖明显尴尬,惟妙忙说,其实也正常,而今这世界是他们的,不是我们的。
惟肖想了想,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研究历史的人,到死都不明白,历史,他就是个戏子,给谁演戏就为谁化装,这世界只属于当代,从来都不属于历史。
一番话说的程和惟妙无言以对。
这夜,程坐在书房呆想了半天,想起一句古诗,便给惟妙打了一个电话。惟妙像程一样,对古典诗词很不熟悉。程一字一句念出,他才得以记录下来。
程念的是: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
表姐雪青抬手到胸前,做十分优雅态说,实事求是地讲,这世界还真是朝着毁灭方向在变。但毁灭的过程很长呀,现在离毁灭的底部远着哩。等落到底了,你我的骨头都打鼓了,毁不毁灭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个毁灭在中途减了速呢?那时怕连你所有亲人都已出了五服,你们何苦替那些不相干的人操心?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定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宿命,时代和人,他们彼此相互欣赏,不就够了?我们都老了,一边看看就行啦。不用管他们的事,更不用跟他们生气。像马教授所说那位年轻教授,很可能他的学生特别愿意听他爆粗口哩,他们会觉得男人脱口而出说脏话是性感的象征。换一个文雅而不爆粗的,没准他们根本不想听讲。为什么呢?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并且他们都是同类。
程和马教授一间都听傻了,马教授说,这这这……他这了半天没这出后面的话来。便转头对程说,这就是经管学院新聘的博导?学校真是疯了!说罢,也没对表姐雪青打声招呼,便掉头而去。
程有些不好意思忙对表姐雪青说,他就是这样的个性。表姐雪清依然一脸笑容,说老派教授的个性是耍傲慢,新派教授的个性是爆粗口,叫我看,文明程度也是旗鼓相当呀。
陈的老婆听清了表姐雪青的每一个字。她这回才明白,这位她一直看不上眼的表姐,原来眼光有毒,看事情看的这样通透。而程和马教授这些读书读僵化的老东西早已过时,实在不会评价这时代这社会如何如何。她心里高兴起来,忙不迭的起身为表姐雪青续茶。她的脸上洋溢起热情,这是表姐雪青很少见到的表情。表姐雪青说,弟妹想必会赞同我的说法,因为弟妹没有读这么多的死书。程老婆说,是是是,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像年轻时一样,走之前表姐雪青又给程以赠言。她说,你没有拿到博导,是你人太老实,而这个时代根本不是让老实人好好活下去的时代。所以,人不能跟时代拧着干,要跟它合作,要顺着它的水流走。它在弯曲,你却偏走直线,这怎么能走顺?你可不能不赞同我的说法。当然,时代可能改变不了你,但它能淘汰你、贱看你、无视你。就这么简单。你要跟惟妙说,让他不能像你这样过一辈子。
程和他老婆都觉得表姐雪青的话诚恳在理,果然在惟妙回家时把这番话转述给他。惟妙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这样的一辈子有什么不好?表姑这辈子又好在了哪里?钱多?还是那句话,你想要的和表姑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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