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胡四刚想上山,鸡毛就拖着他那双一年到头都黑不溜秋的拖鞋上门了。
鸡毛手里捏着钞票,先把先前欠胡四的肉账还了,而后没话找话,说:“老四,最近怎么没杀猪?砍两斤给我吃吃,我给现钱。”
胡四知道,鸡毛馋肉了。不单是鸡毛,这段时间,先先后后有好几个女人来胡四家,问什么时候有肉。
这些人都是家里有小孩在乡里寄宿的,孩子周六早回来,周日下午走,要带咸菜,吃一个星期。妈妈们自然想尽办法,让孩子们吃得好一点,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往日胡四卖肉的时候,周五的肉卖得最快,女人们都一斤两斤的砍,一则是周末可以让孩子吃好一点,二则是周末腌一腌,周日一炒,放咸菜罐里让孩子们带上,好歹能吃上一两天。
胡四不卖肉,陈老七那里也不卖,周末没了肉,孩子们就吃不下饭了。
对这些来问肉的,胡四的回答都一样:“肉卖不出去,不敢杀了。”
女人们知道胡四的意思,就都说,哪天杀猪了,他们一定买,且都先预定了部位、肥肉、斤两,甚至连用途都预先计划了。
鸡毛问肉,本来胡四想回答说,肉卖不出去,不敢杀了。但他看到他,就想起这浑人那天的浑话,话到嘴边,就成了:“想吃肉去下村买,我这里的肉,屁也卖不出去,还杀个屁猪。”
鸡毛知道胡四生气那天他说的话,赶忙说:“四叔,我鸡毛就是个疥狗,识不得好歹,你不要跟我计较,下村那陈老七的肉,不新鲜的,还加水,没法吃,吃来吃去,还是四叔现杀的新鲜。同样的钱,谁不吃个新鲜?”
听鸡毛这么说,胡四知道杀猪的时间到了。当天下午,他就挑着装杀猪刀的篮子,出了村口,穿过长满芭茅叶的乡间小路,向外村走去。有在高处干活看见他这副行头的都知道,胡四要杀猪了。
鸡毛那幢破败的老房子火光冲天的时候,胡四正在桌子边算账。这时候正是晚上十点钟左右。被大火惊醒的村民正忙着往火场上泼水,但这火燃得正旺,又哪里能够阻止得住?
“人呢?鸡毛出来没有?”胡四向救火的人吼。
“就没看到,怕还在里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声。
胡四拿水淋在自己身上,就往火场里冲……等胡四把满身酒气的鸡毛拖出火场的时候,他那破落的房子,已经彻底燃成了一团火球,救无可救了。
胡四把一桶冷水全倒在鸡毛身上,鸡毛才嗷的一声跳起来。这时候,这浑人才知道出大事了。
这一场大火,不用鸡毛多说,胡四也能猜知大半。傍晚的时候,鸡毛在他那里称了一斤多的猪头肉,又在村里的小店买了几瓶酒,这浑人多半是吃醉了酒,走了火,才惹出这场祸事。
“四叔,我鸡毛这条命是你的。”鸡毛打着酒嗝,跪在胡四面前。
“死远点。别妨碍我。”胡四一脚踢在了鸡毛身上。鸡毛就顺势仰天躺在地上。
大伙折腾了大半夜,才总算把火势控制住。第二天,乡里来人清点损失的时候,村人到处找,也没找见鸡毛。
鸡毛就这么消失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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