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的时候，故宫日历介绍到了清中期仿生玉制作品的代表作黄玉佛手花插。
我很喜欢想一个问题，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它进了宫，可当时的工匠，在什么情况下做出了这样一件丰润鲜活的作品，确实不得而知。作品上来看，从黄玉到佛手到梅花纹底座，处处有寓意，又是福寿和辟邪，又是希望和友爱，从头到脚浑身写满了吉祥美好。
也就想到这儿了。黄玉是知道的，黄玉黄晶，《天工开物》中的木难酒黄，以前的仪表轴承也会用到。可是佛手，是真的只在书里见过。红楼梦里探春满屋子堆着佛手做熏香，附带福寿谐音加持，想想就觉得还挺带劲。正巧这时候大学的同学敲我，说到了佛手丰收季节，在做佛手生意，问我要不要。
这个同学和我的经历还挺可爱的。她用现在话说，是真实的少女心小公举，父母老来得子，把她捧手心里养大，窗幔都是粉红色的纱，衣服都是百褶裙。当时我俩年纪最小，我除了不穿粉红色以外，喜好都很接近，于是总是玩在一起，甚至每周互相买小礼物，小女孩亲近的类型。
所以当这么个曾经以为拉手就会生孩子、想嫁给王子的小姑娘和我说，我在做佛手生意来点不？我是有点震惊的。
中途缘由我知道一些，恋爱了，失恋了，工作了，失业了，现在在外地，和刚结婚的老公一起做陶瓷器买卖。
我问她的时候，她很老练地说：“啊啊，我呀，现在做生意呢，我朋友多的，种了佛手，批发价，你来点儿呗？”
可能是出于同窗情谊，也是对书里所谓贵族熏香的好奇，我就买了几颗，她很爽快地优惠包了邮，说给你挑最好的你就放心吧。
在等有香气的快递时间里，我又回忆了下俩小孩上学时候的傻时期，又很偶然地上淘宝刷了刷佛手样貌和保存方式，就很必然地，知道了佛手的市价。
她大概收了我四倍的价钱。
刷到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关了淘宝，关了微信，打开消消乐，突然有点后悔发现这件事了。在我看来，我俩现在隔着老远，属于互换二十块钱礼物，八竿子扯不上生意的关系，所以买几颗佛手几十块钱，也是多年回个礼罢了。
可到底还是成了桩生意。
佛手到了之后，我也没有说什么，她仔细给我说怎么保存放在哪里最香，我说谢谢你有心啦。佛手没有她说的那么香，爪爪着瓣儿，幽幽地青果掺杂着柑橘味道，理论上我还是很喜欢的。之后还是会聊天说笑，也会和别人说起我买了佛手，只是不提从老同学那里得来。也可能是我确实记忆力极差，几天之后，佛手就被我随手放在窗台让它自己散发去了。
那几颗佛手的后续，等我再意识到时它们已经在窗台干了。样子没变，仿佛像几颗缩水的标本，试着掰开一颗才发现，在南方的潮湿天气下，佛手花心早已经发霉长毛了，只好匆匆扔掉了事。
直到最近日历翻到这一页，才想起当时发生的什么陈年老事。看着两百多年前的黄玉佛手花插，还带着成堆的祝福寄语、透着浓厚气息立在我们面前，只得感叹一句，果然老物件，还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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