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回家了,看到曾经勤劳的好友,如今疯癫的在村中游荡,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到骨头的好人,就连他憨厚的面相当中都透入了一股善良,我承认他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好人,可是这般好人却如此下场,他显然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是却依旧礼貌的对待我这个陌生人,他用疯癫的眼神对我笑了笑,多年没见他除了疯癫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一个习惯性的笑容将我拉回了过去。
零七的夏天异常的燥热,大人们只觉得夏虫很吵,而田野中奔跑的少年叫野毛,他没有名字原因很简单,他的父母没有文化,或者说他家中没有识字的人,父亲觉得傻名字能换个聪明的孩子,于是野毛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孩子们念叨的笑话,野毛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他只在乎中午回家是否有饭吃。
我是他的邻居,对他颇多颇少是有一些了解的,每次放学他总是跑的最快的那个,那时候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在赶到学校上学,一天至少要跑两趟学校,每次当我们刚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吃好饭准备上学了,我曾经很好奇为什么野毛对吃那么执着,那时候姥姥给我喂饭我总是不情不愿,而野毛似乎比我们成熟一点,他母亲离开的无缘无故。
也许是年代的动荡或者是家庭的琐碎,他的母亲离开了她,那一天整个村都目送她的离开,没有人意识到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他家的矛盾让大家异常的兴奋,就像秃鹰看到了腐肉,蝙蝠闻到了血腥味,大家把这当成无聊生活中的调味剂,而野毛的父亲并没有挽留些什么,他坐在友人家中打着麻将,野毛一路跟着母亲到了镇上,但是他无法上车,母亲给他买了一包零食,走了!干脆的走了
失去母亲的野毛,并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是第一个回家的人,他依旧奔跑与田野间,而那些自认为优越的人,将自己的怜悯之心强加给他,没那么一天野毛在村里被当成了动物,她们将吃不了穿不下的东西送给野毛,我害怕及了,我久久不能睡去,我每晚就战战兢兢,只要我听到野毛家有任何动静我就发疯似的狂叫,为此姥姥还打了我,我担心被当成动物的野毛,会被众人分食,因为家中养的小狗也是这样,大家同样怜悯它的身世,将平日里吃不下的穿不了给小狗,做成食物和窝,但是一旦人们想吃肉的时候,他就会露出真正的目的,她们想吃肉,我能想象出她们吃掉野毛的场景,我为此整夜失明,我甚至每晚需要偷偷去他家确认野毛在家之后我才能安心睡去。
野毛大概和父亲生活了半年的样子,在这此间他学会了自己做饭,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如何为父亲分担责任,可是当他的父亲从麻将馆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失去了一切,父亲欠了一屁股的钱,他不在乎妻子与孩子,他只想在这枯燥的人间寻找那些只属于自己的快乐,他走了!而债主并不想放过野毛,他要求野毛每年秋收的时候,必须去他家帮忙,野毛并不在意谁离开了他的生活,他只关心是否有饭吃。
渐渐的学校里面没了他的身影,而田野间也没了他的脚印,这个没有了父母的孩子,一个人守着一栋土改房,夜里那间房子鬼狐狼嚎的嘶叫着,野毛声称看到死去的爷爷回来了,他用竹竿敲打着房间中黑暗的部分,渐渐的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并且禁止所有小孩和他玩,那些曾经散发怜悯之心的人,现在都对他高声喊打,野毛没有食物,他只能去偷去抢。
这个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成为了村里的反面教材,人们渐渐的忘记了他失去了父母,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部压在了他身上,从那时候开始几乎每家每户的后门就拴上了锁,人们想锁住一个野心,她们相信一个孩子可能做出任何事,而她们的孩子在欺负完野毛之后,跑回家中享受的是家庭的温暖,几年过去了野毛并没有因为种种变故而失去对生活的可望,他用自己的劳动打动了债主,他渐渐的不需要再去偷饭吃的时候,他成了一个人,一个不需要依靠的人了。
但是他的故事并没有让人认可,他始终是一个笑柄,是一个没妈的孩子,是一个头发脏乱也不遮体的野人,人们早就失去了耐心和怜悯,在数百人的霸凌下,野毛明白了一切,他作为整个村唯一的黑点必须消失,他脱下了鞋子踩在了田野里,四处劳作的人们看着这个孩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声尖利的惨叫在夏虫的的掩护下显得悄无声息,那年那田中的麦子长的异常的硕壮,那是丰收的一年,野毛也在那天之后变的疯癫。
多年我从外乡回来,穿过那些废弃的土地之后,我看了一个人,他穿着破旧的布鞋,一头打结的头发,坐在河边慢慢的哼着母亲的教给他的歌谣,在一阵阵微风中,我恍惚回到了那个夏天,遍地的麦子与快乐的童年,那些逝去的碧绿岁月成了某人噩梦般的回忆。在我印象中他是一个好人,因为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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