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热血青年的救赎之路

今年一次偶然的重逢不禁让我感叹岁月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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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腾是我的高中同学，说起我们的相识，就好像落入了武侠小说的俗套。英雄相惜，相忘于江湖。

那时的高中早上6点半就开始了早自习，一直到10点20课间操才算能得到短暂的放空，而对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野孩子来说，课间操的半小时就成了到食堂补给能量和逛街的大好时光。政治老师在台上激昂地说着社会主义美好的愿景与青年们应该有的远大追求，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好像一个老巫婆永远说不完的诅咒。正当我想着一招黑虎掏心应该接什么动作的时候，一个牛奶盒砸到了我头上。“操！”伴随着一声巨响与桌子的颤抖，我猛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后排的阿腾正翘着二郎腿朝我笑着，仿佛是在观看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猫愤怒的表演。从他的眼神里我大概读懂了这意思“这TM上着课呢，你还能把我打了？”只能说，他太过高估一个热血青年的自控能力了。

无聊的政治课终于在一群吃瓜群众的好奇与惊讶中结束了。看着乱成一团的战场，老巫婆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花卷形状。看着她我突然有点饿了，“哈哈哈哈”我不知道怎么就笑了起来，看着我笑，阿腾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全班都笑了起来。老巫婆内心崇高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也压制不住她的愤怒。

就这样，我和阿腾成了好兄弟。

2

“好兄弟！”阿腾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这么多年，你都跑哪儿去了，也不联系我”望着满臂花纹的阿腾，我的思绪回到了高二的那个夜晚。

“你成绩这么好，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你不是分到剑桥班了吗？”明天就是高二开学分班的日子，阿腾突然说他不想读书了，想去闯荡。那时全年级大概有1200人，我排800多名，阿腾200多名。“我有个表哥在浙江，听说很罩，你跟我一起走吧！读书有啥用啊，你看那些大老板有几个有文化”一腔热血的我跑回家就被我爸打了一顿。“你平常逃课、打架、上网就算了，你放假把学校的灯泡都打烂，偷老师的书卖了换钱，我都没说过你，你还要怎么胡闹？”面对宛如福尔摩斯般的侦探老爸，我内心的骄傲和热血瞬间就熄灭了。

我与阿腾终究踏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一个热血青年的救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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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不错嘛，当上工程师了啊”几杯酒下腹，我和阿腾都涨红着脸。“哈哈哈，那次放火炮把死胖子吓哭了你还记得不？”班上以前有个家里条件很好的胖子，身边一堆高科技和零食，年少的仇富心理让我们决定平息内战，一致对外。胖子最喜欢的事就是带着他时尚的iPod touch在厕所蹲上一个课间。以前学校的厕所下面是连通的，不像现在的雅间。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和阿腾从家带了好多火炮，裹着报纸，在胖子拉的正欢的时候塞了过去……我们一边回忆着过去热血的时光，与济国救世的梦想，一边述说着现在。

阿腾离开学校之后去了浙江的一个小县城，所谓混的很罩的表哥也只不过是一个娱乐城里的带班。08年的中国人民们仍然没有太强的法制观念，伴随着精神文明的缺失，用暴力解决问题成了常态。平常阿腾就跟着表哥住在娱乐城，吃的喝的倒是不愁，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到自家的KTV里高歌两曲。有时跑去充个人数或者跟着踹两脚。“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动手的，真砍死人就得跑路了，但有时候有些客户要见血，也得动手”阿腾脱掉了外衣，露出了满身的纹身。望着神情突然凛冽起来的阿腾，我能想象这些年他度过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平常我们就听表哥安排，出去砍人带的刀都是那种没开封的，有时候怕砍出事，都是用刀背砍，砍人不能砍四肢，匕首是最危险的，刺到内脏动脉都容易出事儿。“感情你们这是闹呢？”又没有生死仇，弄出大事儿了，就没那么安生了，你以为真像古惑仔演的啊，砍死人了还能在警察面前得瑟。阿腾指着身上的纹身，说着他一段段过往，大多数的纹身都是为了掩盖身上的疤痕，当然，背后的关公是阿腾的信仰。那你怎么回来了？

有一次，表哥带我们出去办事，说是一个大老板给了五万，要办一个人，断一只手。我们三个人跟了他三天，摸清楚行踪后就选在一天下午动手。望着我疑惑的神情，阿腾解释到天太黑了拍不到照片，老板不给钱。等他从楼下出来准备上车的时候，我们三个冲过去，两个按住了他，我上去准备砍的时候，不小心刺到了他的腿，血一下就溅了几米高。“刺到动脉了，快跑！”随行的一个老混混叫醒了阿腾。跑回住所的阿腾惊魂未定，第二天传来消息，大动脉出血，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表哥给了我一笔钱，我就回来了，那个小县城街上都没摄像头，我又没作案动机，查不到的。你们是真不怕犯法啊！“呵呵，法要有用，还会有那么多苦命的人吗？”

望着阿腾风轻云淡地描述着他的过去，与他现在的愤世嫉俗。我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为他感到悲哀。之后的话题，他开始说到做什么挣钱，国家政策，房子，以及他玩过的女人……一切开始变得乏味，我仿佛已经看不到阿腾曾经真挚的笑容。

我拒绝了之后阿腾的邀约，我有些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忘了年少时的梦想与善良，为什么要让热血与勇敢沾上铜臭味。

一个热血青年的救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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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老爸办公室拿钥匙时碰到了高一时候的班主任。聊着家常，廖老师突然问我“以前的那些同学你还有联系吗？”联系吗？最近我倒是碰到了阿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真是难以想象啊！

唉，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高一那年他爸出去跑车，疲劳驾驶，车翻到山下，尸首都找不到了。货车老板是当地的恶霸，一家子人去找人理论，还被好打了一顿，他妈妈气不过，病倒在床，一家人算是垮了。

听着这不可思议的故事，我想起了年少阿腾脸上始终挂着倔强的模样。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备课的老爸，心中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了，扎向我的心。

一个热血青年的救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