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弱的光亮,王重林认出了接他的人原来是鉴东和慈明,他知道这是两个好人,其它的疑虑只能以后再说,事情紧急,只说了一句话:去胶东大王邑,走吧。
马解人意。不用鉴东吆喝,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长安城。那是东方朔从武帝的马厩里挑选的“大良苑马”,神骏异常又善解人意,它可不管深夜的诧异。
一路非常顺利,王重林来不及换掉的官服起了很大作用。那时的百姓,只认官服不认人。太中大夫在西汉的朝廷里算不得大官,在百姓眼里可是了不得,见到王重林,避之唯恐不及,客栈、酒肆、市场……所到之处,一片毕恭毕敬。如果王重林露出了太子太傅的真实身份,那一定少不了跪倒相迎的场面。
鉴东对王重林打趣道:“重林,真没想到啊,这一生,最逍遥的一回,竟然发生在和你逃亡的路上。”
慈明也抿嘴一笑:“重林哥哥,真的好痛快哦。”
王重林报之一笑,可是,他的心还是悬着的。武帝的想法他心里清楚,可是没到大王邑,还不能说是安全的。
时值暮春,碧水如蓝。此时的西汉虽然民生凋敝,自然界的原始生态却极其完好。河边杨柳依依,河里野鸭成群,一只大狍子领着一只小狍子,就大模大样的立在路边,狐疑地目送着马车远驰而去,成队的红雉旁若无人,横穿黄色的土路……
王重林不由心生感慨:大汉满目疮痍,江山却是如此美丽!
时近中午,马车越过安徽,到了山东地界,此为鲁西南。
王重林看到路边的景物,猛然觉得,这里好熟悉啊。他告诉鉴东:停一下,休息一会儿,你跟我来。
鉴东看王重林在寻找什么,不明所以。王重林手指一条岔道说道:“就是这里了,这条岔道的尽头是一个悬崖。当年,我从淮南王府逃到这里,遭到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的追击,无奈之下,跳下了那个悬崖。所幸,我被挂在了一棵树上,是猎人薛丁山和他的女儿莲儿救了我。
“我是朝廷通缉的重犯,消息让当地的县令知道了,带兵包围了薛丁山的房子,薛丁山战死,我和莲儿逃了出去。以后的事,你都知道。”(这段故事,可参看本小说第二、三章。)
这段经历,可谓惊心动魄。王重林和莲儿从不对外人说,鉴东和王重林关系很好,也是第一次听到。鉴东心生感触,说道:“重林,你是九死一生之人,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重林苦笑道:“我现在想,倘若被那老虎吃了,岂不是一了百了,哪有这些烦心事?”
鉴东摇头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
“自求多福吧。”王重林打断了鉴东的俗叨。几遭变故之后,他确实有些心灰意冷。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马嘶声。抬眼望去,来时的路上黄尘滚滚,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队人马怪叫着冲了过来!
鉴东叫了一声“不好!”拽着王重林跑回马车跟前,急促说道:“重林快上车!”又吩咐慈明:“你守住这里,任何人不准靠近马车。”看慈明嗖地拔出了长剑,又说:“我去看看。”
所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东方朔算无遗策,可是他漏算了人心。
世上就有那样一种人,永远不会领会上司的意图,又永远表现的非常积极。他们耳聪目明 ,有着很高的警惕性,总想着讨好上司又总是做错事情。前面提到的那个湖县县令李寿,自以为杀了太子妃和小王爷表现了他在追捕太子时的积极性,殊不知,却遭到了车裂、灭九族的残酷刑法,也是活该!
临沭县令陈虎也是这样的人。百姓死活他可以不管,怎样讨得上司欢心他就怎样做。如何在朝廷那里露一手,尤其是让武帝知道自己是多么忠心,多么积极,他认为最重要,每天都想着这件事。
现在,机会来了。当他知道王重林从大理寺逃遁以后,尤其是手下向他报告,一个身着太中大夫官服的人乘一辆马车经过了临沭县城时,他两眼放光,断定那就是王重林。捉住王重林无疑是大功一件,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叫上了儿子陈彪,挑选了精壮的喽啰,志在必得。可是,他遇到的对手可不是泛泛之辈。
一个胖大和尚,怒目圆睁,像山一样立在那里。
“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陈虎看着鉴东剽悍的样子,有些胆怯。
“老衲我四海为家,天地任我行,你管的着吗?大呼小叫的,你谁呀?”鉴东看他獐头鼠目,心生厌恶。
“我乃临沭县令陈虎,把你们的通关文牒给我看。”
鉴东哈哈大笑起来:“县令?我以为是多大官呢?”又拍拍胸脯道:“什么鸟通关文牒?我就是通关文牒!”
“和尚,这里是临沭的地面,你不能撒野。告诉我,马车里的人是不是王重林?”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鉴东有武帝做后盾,自然底气很足。他突然发现有一个小喽啰企图靠近马车,伸出一只手抓了过来,顺手扔了出去,那小喽啰在空中飘飘摇摇,落下来砸倒了好几个。如此威猛,连陈虎陈彪的坐骑也感受到了,恢恢叫着后退了好几步。
陈虎哪里甘心?骂道:“你个秃驴,如此无礼!弟兄们给我上,把这秃驴打死!”
陈虎、陈彪父子一个手持长柄斧钺,一个手持长柄大刀,拍马杀了过来。
只见鉴东堪堪避过了刀斧的攻击,左右两手牵住了两匹马的嚼子,双臂叫劲,“呔”的大喝一声,那两匹马就萎顿倒地,把爷俩甩出去好远。
鉴东看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陈虎、陈彪,怒喝道:“老衲今天不想杀人,都给我滚!”
还能说什么呢?陈虎只能带领一众喽啰抱头鼠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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