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找不到其他人了，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帮我劝劝他，可能你的话他会听进去呢，只要他回归家庭，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王美宁进来的时候林菲正刷着手机，林菲望着眼前这个像无头苍蝇一样，有点语无伦次的女人：微卷的头发有点油腻；深陷的眼眶显示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干得有点脱皮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林菲满脸的惊愕，才几天不见，这个全系部唯一的女博士怎么突然一副怨妇样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哪儿去了。
王美宁的老公张医生是林菲前单位的同事，可能是年龄相仿又是同一批进单位的加上经常一起值班，两个人就像铁哥们一样。在林菲眼中老张绝对是个靠谱的结婚对象，外表算不上帅但也长得斯斯文文、干干净净，工作上兢兢业业，跟同事关系融洽，对病人态度好。生活习惯也好，不抽烟不喝酒，就是有点小洁癖，可能跟工作有关吧，医务人员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
“怎么了吗？慢慢说。”林菲拉了一把椅子让王美宁坐下。
“他出轨的事你知道吧。”王美宁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这声音并没有经过声带的振动。
“知道一点。”
林菲也是前几天跟以前单位的同事一起吃饭时，才知道老张出轨的事，而且对象居然是王美宁的学生。听到消息的时候林菲整个人都怔住了，她完全不能相信她眼中的好好先生居然会出轨，出轨对象还这么狗血。
“在我怀孕6个月的时候，他就经常半夜接了电话借口有手术出去，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
是啊，手术是个很好的借口，神经外科的医生半夜被叫去做手术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直到一年前那个女人来学校找我，开门见山就要我跟他离婚。我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他们两个戏弄着。什么手术，什么开会都是骗人的。”说到这里王美宁显然有点激动。
一年多了，林菲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女人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折磨和斗争，在经历着婚姻变故的时候还能在工作上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林菲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只是默默的听着，倒了一杯水给王美宁。
“我们大二就在一起到现在整整七年了，我为了他放弃了去北京发展的机会、放弃了去美国游学的机会，为了他从东北跨越千山万水远嫁到这里，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王美宁哽咽着，昂起头努力抑制着那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林菲紧紧握着王美宁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你知道后，他是什么态度呢？”
“我跟他哭过、吵过、闹过，他答应会跟那个女人了断。有段时间他确实没跟那女人联系，每天规规矩矩的上班下班，回到家也会陪孩子玩。”王美宁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着。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自从那个女人再来找他后，他就把他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比以前更张扬。以前他至少还会回家，现在他经常几天几夜都不回家。现在连他女儿都叫不回他了，他是铁了心要离婚。”
“他心都在别人身上了，就算人回来了，心在曹营身在汉，这对你不公平啊。离了婚对你未尝不是种解脱呢。”林菲诚恳的说。
“我也不是没想过离，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说度日如年一点也不为过。可是孩子还那么小，你知道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他，我没有一个亲人，离婚后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工作，又经常要出差，说实话真的没办法应付。可是如果孩子跟着他，我都不敢想象孩子会是什么样。现在她看着我出门来上班，都哭得撕心裂肺的，更何况长期分离呢。”
林菲还没孩子，她没办法切身的去体会母女分离会是怎样一种痛。她知道现在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起身抱了抱王美宁，也许这是此刻她能给王美宁唯一的安慰。
王美宁走后，林菲的心一阵疼，为这个看似雷厉风行的可怜女人。她不知道今天这些话、这些情绪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王美宁有没有向其他人倾诉过。
林菲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张的电话，虽然她知道就算见了面，她也没资格去质问这个男人什么，更不可能改变任何结局。
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林菲挑了个可以看到入口处的座位。没一会，老张也到了咖啡馆，从来到新单位后林菲就没有再见过老张，快一年了吧。他还是一副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样子，只是略显疲态。
“哈喽，好久不见，张大医生。”林菲看着眼前这个憨厚的男人，还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出轨。
“哈喽，现在应该称呼你林老师了吧，越来越漂亮了。”
林菲莞尔一笑，虽然许久未见，但并未感到生疏。
“忙吗最近？科室病人多吗？”
“还是老样子啊，我们科病人什么时候少过。”老张无奈地笑着，继续说道：“就是没有你一起搭档值夜班，有点无聊，哈哈。”
一阵寒暄过后，彼此都沉默了许久，林菲心不在焉的搅拌着咖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美宁是不是找过你呢？”老张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林菲这才缓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一定非得离婚吗？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吗？”林菲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回不了头了。”老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着。
“为什么呢？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王美宁对你的付出你不是不知道啊，我始终无法相信你是这么狠心的人。”
“林菲，我们搭档了那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们做医生的压力有多大你肯定也清楚。在医院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我期望的家是一个有温度，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回到家能有口热饭吃，能有个人唠唠嗑、谈谈心 ，周末一家人能一起出去走走。可是，王美宁的事业心太重了，结婚这么多年，她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也没有关系，她不会煮，我可以煮。可她永远有做不完的课题、写不完的论文。你们当老师的假期那么多，别人都希望利用假期好好陪陪家人，可她的假期不是在参加培训就是在给别人培训，留给家人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
“这些难道都沟通不了吗？婚姻不都是靠一次次的争吵、沟通、磨合经营下去的吗？哪有什么一拍即合的婚姻。”林菲很不解。
“可能她也努力过吧，但性格跟三观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们经常呆在房间一个晚上一句话都没说过，你知道那种感受吗？这种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可是你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她都 还没开始享受父爱跟母爱，你们就这么离了对她也太不公平了。难道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彼此再努力一次？”
“我知道，我们都对不起孩子。也许等她长大了就能理解了。”
林菲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就那么一直沉默着。
老张医院有急诊先回了科室，林菲独自坐在咖啡馆里，耳畔传来袁维娅的《说散就散》让她想起张爱玲写过的一段话：说好永远的，不知怎么就散了。最后自己想来想去，竟然也搞不清楚当初是什么原因把彼此分开的。然后，你忽然醒悟，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
林菲走出咖啡馆，天空下着小雨，春末夏初的夜风还透着股凉。她望着马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喃喃自语：“他们中有多少的有情人在忽而间说散就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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