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奶奶算得上村里的“洋老太”,倒不是说很张扬,就是那种在任何地方都绝对称得上有一席之地的妇人。为什么说妇人,因为我小时候,她确实还不太老。
很小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在姥姥家住,我们都住在一条街,姥姥去城里给舅舅家带孩子。我记忆就是从那开始的,至于为什么去姥姥家住,而不和奶奶住一个院子,我就不得而知了。后来,我们又住到一起了,至于为什么又到一个院了,我也记不清了。爸妈住东屋,一小间一大间,奶奶爷爷住堂屋,农村普遍的五间房。当时西屋是两个厨房,爷爷奶奶在北边做饭,爸爸妈妈在南边小屋做饭。后来,我才知道,这在农村叫分家。
我记忆中,最多的画面是,夏日里下午放学后,奶奶拿着荷叶扇和邻居家的妇人们在一起闲聊的场景。她怕热,嘴里总是说热,她还怕蚊子咬,别人不怎么说,就记得奶奶一直说。现在,我再也见不到坐在那个小石头上的奶奶了,她也不会看着我背着她给我拼接的书包放学了。
其实,奶奶心里知道我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孩子,她也给我说过,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不喜欢过奶奶。爸爸妈妈包括邻居都知道,奶奶喜欢我姐姐,我和姐姐差16个月,据说,当我出生后,姐姐就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确实也总是表现出来对我的爱搭不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现在都记得她那蔑视我的眼神,可是我还是依然撕心裂肺地怀念她。
我胆子小,记得冬天,总是和爷爷奶奶在厨房的小床上玩扑克,当玩的不想玩时,她和爷爷就开始吓唬我。“快看,厨房外面的窗户上有个什么?”他们两个用极其恐怖的语言给我描述凶残的画面,每次都吓得我快要哭的时候,又话锋一转。在那个小床上,奶奶给我讲过很多她小时候的故事,知识大多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些,狼啊、鬼啊什么的。
小时候,就喜欢去奶奶家。喜欢吃奶奶家的饭,喜欢睡奶奶家的床,喜欢跟着奶奶去玩…难道是因为他们爱给零花钱。我小时候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爷爷奶奶给的,爸妈很少给。现在依然记得,依偎在奶奶身边要一毛钱的场景,哼唧半天给你一毛钱,两毛钱。
上大学后,我们就去老区住了,爸爸在老区买房了。但是,只要有空就会往老家跑,当时觉得所有的回忆都在老家,也可能衣钵在老家的缘故,现在想来,什么原因也不是,就是因为老家有奶奶。我想,从今以后,又要少了一个回老家的原因了。
从我上大学时,感觉到奶奶从一个妇人变成了一个老人。记得有一年冬天回家看她,尽管那年我20岁,我还和奶奶在一个床上睡觉,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我睡觉比以前老实多了。小时候,奶奶不愿意带我睡觉,因为我睡觉比较“野”,睡前在床这头,睡醒在那头。每次睡醒她都会吵我,因为她说我晚上一直踢她,并且把脚放她脸上。我记得这次,这是在堂屋的时候。
不敢在回忆太多了,思念那个小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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