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中秋,母亲的病却总不见好。当班女医生反复征求意见,到底用不用药。用药做去甲基化治疗,就必须重新做骨穿,做骨穿就必须做基因检测等一系列检查,而且全是自费。可听主治医生的口气,他倾向于保守治疗,毕竟母亲年岁大了,尽管去甲基化治疗药物副作用偏小,但依母亲目前的身体状况,也很难承受得了,甚至全部疗程也未必能坚持下来,本意是延缓生命,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再说一两个疗程又根本见不到什么疗效。
我试探性的问母亲,母亲只是说娘老了,全听你们的。于是我和大哥商量,暂时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根据血常规指标,输过两袋血小板后,母亲的饮食开始有所改善,考虑到要是保守治疗,县里要比市区费用低一些,不如先回县里。这时,刚好“女同学”打电话,说她忙里偷闲,让我上她办公室里喝茶,我于是就把这个想法说给她了。
的确,来这里几天了,一直没和她联系,主要是看她做部门主管,不停的应付着各种检查,尤其“创文”的高压态势下,不是万不得已就尽量不麻烦她。没成想这位干练的女同学甚是热情,“去县里找个熟人不是太容易了。”说话之即,她随手打电话给她曾在县卫生系统工作的婆家大姐,简单说明情况,婆家大姐既是曾经的公职,也是干练的主儿,不一会儿就回话,给做副院长的同学说过,需要你就直接找他,他说了,只要不是急诊用血都能保证。
既是这样还犹豫什么,我兴冲冲的回到病房,直接给大哥和二姐说,走,咱们出院,县城已安排好了。办完出院手续,我们即刻启程。对于母亲的病情原本我们是清楚的,就是基于她的年岁和身体状况,在要不要化疗上一直在纠结。目前看保守治疗就是输血,持续性越来越差了。
市区回到县城,母亲已有很大的思想包袱,回来似乎就意味着放弃。所以回来的路上她精神萎靡,不吃不喝的,回到县城里时,二姐有意让母亲先住到她家,也好给母亲好好洗一下,可母亲坚持说治病要紧,于是我们直接把车开进县医院。
我和大哥先找到八楼的呼吸血液内科,接诊的同样是一位九0后,他先是看了骨穿报告,而后犹豫着说,“老太太的病情你们应该是知道的,住到这里,就目前医院的条件,没有专门的血液科,怕是得不到什么治疗,你们不如到一些专科医院,据说市中医院对血液病治疗有一定突破。”
“我们暂时想保守治疗,主要是输血。也是住院观察,避免有突发情况。”
“咱这就一间血液病房,三个床位都满了,要住只能是走道里的加床了。”
“能不能想想办法,老太太年纪大了。”
年轻的主治医生摇摇头。看他有些为难,便招呼着大哥出来,而后去到办公区。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副院长当即打电话给主任,说病号年纪大了,血小板那么低,睡到外面,万一出血了咋办,想法给安排一下。副院长放下电话说,你们去吧,安排过了。我说主要担心用血。他又打电话给血站,血站似乎也答应了。
我和大哥甚是感激的从办公区出来,与二姐一起扶母亲进了电梯,上了八楼。再回到八楼消化内科时,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搬东西,等于在三个床位的病房内临时加了一张。我们进去把母亲安顿好,已是傍晚。外甥媳妇儿早把饭做好送来,还带了一些临时用的毛毯被褥。二姐说晚上她和外甥女在医院陪护,让我和大哥回她家休息。
我俩吃过饭简单的洗漱,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一觉到天明,再次来到医院才知道,病房里除了母亲,还住着三个老汉。临床的瘦高个儿老汉比母亲小一岁,但已有三年的病史,起初一年输一次血,后来改成半年,再后来按月输都不行了,这次一连输了六袋,明天就打算出院。因为他老伴也住在医院里,一个女儿在照顾,他这里儿子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其他子女都在外地只寄钱回来。
瘦高个儿老汉是位老高中,当过大队会计,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当听到我们说,为给母亲补血,要用花菇泡水给母亲喝,老汉坚称,病到身上了不要信这些偏方,他听说早上空腹吃七粒花生能造血,他闺女在新疆给他寄回来一布袋20斤的小籽白,快吃完了也没见效。
尽管如此,瘦高个儿老汉言谈话语中还是有点沾沾自喜,因为与他另一侧临床的中等偏瘦的那位老汉,三天了没回来一袋血,不是说血源紧张就是配不成型,而与他邻床的矮个儿老汉也是来几天了几乎不见一滴血。
我先是给母亲申请了一袋血小板,可陈医生说他保证不了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保证啥时回来第一时间给输上。他的话似乎有弦外之音,我从医生办出来,回到病房,指着另外两个空床位(一个回家了,一个在走廊里打电话),试探性的问邻床高个儿老汉,“他俩咋几天也没输一袋?”
老汉很诡秘的说,“不好说,可能他需要的血型缺吧,估计他再等也是缺。”
“那你呢,咋一天一袋?”
“我也不知道,反正由我儿子的,听说他一个学生家长在血站。”
“额,你儿子是老师?”
“副校长。”
这时,室外散步的矮个儿老汉冒里冒失进来,“有血了,我也有血了!”原来他托了一位老邻居,邻家孩子在局里。我一听明白了,思前想后,赶紧给在医院工作的“朝哥”打电话,很快有了回话,他给朋友交代过,一次申请了两袋血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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