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起得有点早,8点才开始门诊,但我7点20就到达诊室,然而还有比我更早的。
在我的诊室门口,已经坐着母女样的两人。年轻的女孩一只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视频,而旁边阿姨看着她,满眼都是爱怜,一叠厚厚的检查单拿在手上。我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对她们说:“这么早啊?”
她们抬起头来,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并未多言。
开机、披上白大褂、倒满水杯……快速地折腾完这一切,我朝门外打了声招呼:“你们进来吧。”
阿姨朝里探了探头,说:“我挂的是X教授的号。”
啊,原来是我对面诊室的患者,是我误会了。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倔强地说:“我先给你看看。” 但需要看病的却并不是阿姨。
她回身过去,招呼着女孩一起走了进来。在明亮的灯光下,我注意到女孩的嘴唇有着不正常的发紫,而那并非是唇膏的颜色。
她们果然是母女俩,女孩26岁,我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年轻人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毛病。然而,当我看到递过来的心脏超声单上的字眼时,就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上面写着:“先天性心脏病,巨大室间隔缺损,重大肺动脉高压,艾森曼格综合征。”
无需看完全部检查单,我已经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心内科了,因为女孩已经没有了手术的机会。
面对这颇为严重的病情,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年轻女孩感受到了我的情绪,用一种很是随意的口吻问道:“医生,我是不是没得救了?”
“不要胡说!”母亲喝止了她。
我也跟着劝解:“不要这么悲观,通过合理用药,寿命未必会受影响。只是你应该也知道了,你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
“我知道……”
教授来了,她们去了对面,我特意把门继续敞开着,时不时用目光瞟一眼。她们在里面关着门谈了很久,而我希望她们能带着笑容走出来。
然而,事与愿违。
进去时,是母亲搀扶着女儿,出来时,是女儿挽着母亲。母亲难掩脸上的悲伤,在待诊患者的主动谦让中,就近坐了下来,然后就是轻声地哭泣,摸着女儿的头,控制不住地耸动着肩膀。原本还显得成着的女儿最终也被母亲的情绪所感染,两人互相依偎着哭泣。
我想要上前劝慰,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或许,让她们发泄下情绪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在我犹豫之时,闻声而来的门诊护士已经走到母女面前,顺便把我诊室的大门合上了。
看不见,也好……收拾心情,静静地等待我下一位患者的到来,我要给她一个希望。
(这篇文章是心内科的师姐写的,经她同意,我就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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