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巳节到寒食到清明,暮春已至。
连翘是明黄的,一簇簇地镶嵌在绿色冬青中,在岸边;柳树的绿丝绦柔柔地垂下,随风招摇,快乐地投影在河的怀抱;桃树的花儿嫩粉,零零落落,间或一棵;美人梅就更奔放一些,重瓣的花,密密麻麻地从枝头蔓延到主干……我站在桥上赏景,旁边有人放起了风筝。
以前我们也是在桥头上。有小伙伴在柳树上,折下柳条扔过来,于是编好柳圈罩在头上,扭好柳哨吹起来。有柳枝不小心掉在河里的,顺水漂走,那时腿力不值钱,常从桥的一侧跑到另一侧,目送柳条被冲得跌跌撞撞地远去。夕阳落,炊烟起,空气中弥漫着的“乳名”,是回家吃饭的信号。于是“呜~呜~呜”的哨声响在大街小巷……那时候,父亲健在。
我看见水面上两只小䴙䴘正在顽皮地戏水,一只扎进水里,圆滚滚冒出来;另一只再扎进水里,换了个位置出来抖动身体。它们也有自己的玩伴吧,二只的,三五只的,也有一只单独靠近了芦苇,是寻找自己的伙伴还是曲高和寡的孤独?!
小时候看鸟儿,最喜欢的是燕子,不仅是因为新课本上的文章,还有我们当地认为燕子到了谁家,这家就是福地。所以我们家木质屋梁上的燕巢,从未被破坏过,春天燕子来了,约定成俗——不惊扰。即使燕子粪便会落到地下,即使晚上会突然惊叫,家人从不抱怨。麻雀钻房檐下,却常被驱赶。若大人们知道现在的麻雀是二类保护动物,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区别对待?最令人振奋的是看老燕子“引飞”。大清早,“叽叽喳喳”声格外大,小燕子离巢,飞不高,就在门前、梧桐树上、鸡窝上盘旋几周,还有捣蛋的向屋里飞的……等我们放学回来,就能看到小燕子灵活地飞出去,停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一只二只地排起队来,那个时候我们从未见过真正的音符,却喜欢把停在电线上的燕子们称为音符,也不知从何抄袭而来。那时候,父亲健在。
今天我们仨人约定去挖荠菜。开花结籽的荠菜,再加上枣和生姜煮鸡蛋,可排陈寒等。我们身边不远处,有一家三口,妈妈挖的野菜中,有麦蒿,包包子吃。以前我们挖这种菜是喂猪喂羊的。
我好像从小就比较容易被骗。我只要好好挖野菜喂猪,等到把猪卖了,我就能买本子、买头纱。母亲也从未食言,每到春节卖了猪,我的确可以有新本子、有自己相中的扎头发的纱。到了50余岁再回首:我不干的话就没有本子用?唉……典型的后知后觉。
傍晚与母亲聊天,聊起挖野菜的事儿,老太太特英雄:还用你们跑那么远去挖?说一声我去挖,咱家边上有的是,我晒干了,你回来拿就行。她虽然不一定相信嚼不烂的老荠菜的功效,但是她知道自己姑娘干的事儿她能帮着干。此时,父亲已不在了。
疫情防控,不能回家上坟。以前多年的清明,都是阴雨斜风的清明,坟头上高大榆树上的榆钱儿,都透着悲伤。今天,泡一壶茶,切上水果,摆上青团……因为知道自己的生活方向,因为知道父亲可以随时走随时在,举杯邀茶:爸,金骏眉,喝一杯尝尝!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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