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放在两年前，绝对不可思议如今的这个样子。除了读书，好像别的任何事情都无法提得起精神，而且竟然有一种上瘾的苗头。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能令自己上瘾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你与生俱来的爱好和兴趣。相反，一些曾令你厌恶甚至望而却步的事物，经过反复的勉强之后，成为自己的行为模式、生活习惯之后，反而更让自己着迷。看书是这样，最近的早起也是这样。

这两样东西是四十多年来不愿也不敢触碰的领域，然而有朝一日自己心血来潮也好，幡然醒悟也罢，一旦领略到其中的好、个中的妙，自己就像热恋中的人儿没头没脑地扑了进去。又或许是缺什么补什么的缘故，这两样曾被自己视为高尚人生不可或缺的条件，现今终于有能力有决心收入囊中，顿时让内心充满了安全感。以是故，凡是一日之内早起、读书、写作未能悉数完成，这一天就好像犯错似的不可终日。

这样的日子无疑是奢侈的，在很多人仍在为温饱而奔波劳碌，为人生理想而艰难奋斗之时，我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难以容忍。亲友们无不指指点点，或扼腕叹息，或愤慨责难，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也时而有之。然而这好像并不能阻止我的意趣盎然，并不是我故意想触犯众恶，也不敢标新立异，实乃觉得一辈子好不容易摊上一件快乐的事情，何不将它进行到底？我不反对把赚钱当做快乐的事来做，但我还真没见过几个因为赚钱而快活起来的人。

其实读书和赚钱有很多共通之处，书读得越多越想读，钱赚得越多越想赚。读书多的人永远都认为自己读得少，赚钱多的人也永远认为自己赚得还不够。刚读完一本好书又迫不及待寻找更值得期待的作品，刚做完一个工程又信心满满地筹划更大的项目。读书人懂得越多越好，所以无论是文学、文化、艺术、宗教、哲学都喜欢插一腿；而赚钱现在也流行跨界，无论是房地产、酒店、电影、娱乐、体育、消费等等行业，只要有钱赚，玩什么都行。

读书和赚钱有太多的相似，而最让我觉得出奇一致的莫过于双方对待彼此的态度：相互瞧不起！双方骨子里都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要么老子读书多，要么老子有钱。读书人或许会说，你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指靠读书人给你干活？这也是有钱人最为洋洋得意的地方。于是很多读书人就会不自觉地选择一种对待有钱人的特别方式，特别是像一小撮有骨气的律师，你给再多钱，老子也不给你打官司。真解气！要么也会在内心形成一种强大的心理暗示，你官再大，再有钱，到头来还不是乖乖来请教我？

曾经一度为读书人这种铁骨铮铮而倍感自豪，甚至迷恋其中。后来一个善良的有钱人告诉我，你们读书人真是又傻又天真，那是你们以为的罢了。什么是有钱人？就是除了钱，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还在乎那一点可怜的骨气和尊严？

听了此番教诲，我备受打击，如此浅显的人生哲学，读书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后来想想也是，就连我们无比尊崇的大诗人李白和白居易，不也为了谄媚权贵，把文人的骨头也卖给了杨玉环吗？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至今还在销魂地吟唱。而我们这些个小小的读书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算了吧，读书人只有在文字中寻找自己的幻想，钱和权这东西能避则避，避不开大不了搜肠刮肚写两首打油诗应付一下，也算交差。至于颜面和骨气，还是交给小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