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维特一样的少年
在这个还不太冷的季节我喜欢穿各式各样的毛衣,风衣配衬衣,或者卫衣配牛仔裤加上一双黑色高帮帆布鞋,再冷些可以穿一款肥肥大大的毛呢大衣配上厚厚的围巾,光看着就觉得温暖呢,永远不用为穿什么款式的衣服上愁,因为穿什么都不会显得很突兀。所以私下认为秋季是四季中最温顺的季节。
在这个温和的时光里,我遇到了一个不太温和的孩子,说是孩子却已经像个大人了,完全褪去了小孩子的天真,满脸的心事,上课的时候安安静静很是专注,时不时用很认真的语气向老师提个问题,课间休息的时候,或安静的坐着,或站起来环顾下四周便陷入沉思,莫名的生出了好奇心。后来对他的了解是通过其他老师。
“小孔可是我们这儿的传奇人物,中考以前来补习了一个月一下就考上了一中”
“在学校可是个皮的不得了的学生”
“和老师打架,把学校的窗户全都砸烂了,各种不听话”
“听说当初给他补课的老师要备课到晚上十二点,因为到最后没有什么题目能难住他了”
……
我静静的听着,好奇这是怎样一个有趣的人呢?
入了秋天色暗的早,黑夜像扑棱着翅膀飞来的巨大的鸟一下子把这个小城围住了,只有对面的路灯还微微的泛着昏黄的光。静静的听着教室里老师给学生补习的声音倦意便像洪水般袭来,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拿着笔的手便开始不听使唤了,在本子上画起了不知是什么的奇奇怪怪的道道,一个个小小的字从书上飘起来变成了我根本不认识的奇奇怪怪的文字。
“老师,你的衣服掉地上了”
我一个激灵,还没等我回头看,一只略带古铜色的修长手把我的风衣的衣角从地上拎起来,塞到了我的背后,我回了下神。
“小孔啊?谢谢你啦”
这个男孩子只是对我笑了笑,就继续回去上课了。
“他为什么去年没有参加高考呢?”
我把椅子一滑歪过头去问旁边在整理东西准备下班的老师。
“我也不太清楚,他自从上了高中就开始迷恋打游戏,整天整天不学习,他爸妈把他转到一所私立高中,管的不严可以经常出来补课,明年再考一次”他悄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因为在准备考试把一本特别厚的书装到包里,穿上外套跟着同事一起下楼了。
“你知道吗?他爷爷是副县长爸妈也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是不争气,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给家里添乱,但是平时也看不出来,来咱们这儿也挺有礼貌的,还挺爱和老师聊天,其实咱们这儿的老师也都挺喜欢他的。”
“是吗?我刚来,对他不了解,但看上去是个挺好的孩子”
是呢,他确实挺爱聊天的,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每天下午过来,补完课总要和老师们聊上好长时间。因为补习的学生少了很多,老师们也都闲下来了,虽然还都很年轻,却也很乐意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这个迷茫的小朋友一点人生建议。因为我是个不太健谈的人,容貌也有几分高冷,所以一直充当旁听者。貌似在忙自己的事情,其实会因好奇心吸引而去细心琢磨一些人,一些事。
“老师,我总觉得天天的可没意思了,到现在连打游戏都变得没意思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会和朋友出去喝喝酒,抽支烟,但我又觉得他们不是我真正的朋友,和他们在一起只能聊一些什么牌子的衣服更酷,鞋子更fashion,什么车更牛逼,学校哪个女孩子更漂亮家世更好,我觉得无聊透了,但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孤独,我通常都会假装对他们的话题很感兴趣,然后一起大笑一起嘲讽别人。”
“我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五天追到手了,谈了一个星期,另一个两天就在一起了,谈了一个月,我不明白为什么成了男女朋友就要成天腻在一起?为什么讨女孩子欢心是件那么难的事情,她们根本没想过要了解我,只是一味地要求做这做那,真的是烦透了”
“我妈总对我不满意,动不动就冲我嚷嚷,小时候说打我就打我,不过现在她不打了,没力气打我了,我也长大了,我觉得如果她再打我的话我会还手的”
“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特别扯,一个个的装的正人君子似的,私下里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收了谁家的钱就把他家的孩子安排到好座位,还私下里开小灶。没钱没势的孩子他就尽情的欺负,违纪了就会被各种侮辱。现在见到那些老师就觉得恶心”
……
如维特一样的少年老师们是怎么安慰他的我倒不记得了,令我吃惊的是,现在的世界是怎么了,让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心里生出这么多的不满。这个像维特一样的少年怎么才能够走出这个社会对他形成的的泥淖呢?
秋天的风稍稍有些凉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竖起衣领,骑上车子映着昏黄的路灯,伴着悠悠的影子,听着Jake Bugg的《Broken》往家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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