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川军团收容所。

龙文章和炮灰们挤在一张木桌上吃饭，清汤的白菜粉条被你一筷我一筷地夹个干净，不见油水的菜汤也被争抢分食，胖子克虏伯又开始呆呆地说他的口头禅：“肚子饿。”龙文章放下碗筷，大力拍了一下克虏伯的脑袋，“就他妈属你吃得多还整天喊饿！”孟烦了搭腔道：“就是，小太爷没见过这么呆又能吃的炮手，反正咱们团八百年不放一炮，建议削减克虏伯口粮，饿死这胖子算了！”不辣舔了舔碗里的汤水，嘟囔着：“王八盖子滴，好不容易吃一次白菜粉条，这第一口还没到胃里呢，就莫得咯。”众炮灰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忽的一齐噤了声，朝大门口看去。

只见沈巍长身玉立在大门里的台阶下，一身整洁西装与这破败的院落格格不入，颈间系着的领巾更是平添一丝矜持与贵气，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院子中央，朗声叫道：“龙团长。”

孟烦了靠在郝兽医身上咬耳朵，“这前几天才碰见，今天竟然登上门了，我们团座跟这沈公子什么情况啊。”

龙文章在心里叹息一声，起身笑着应道：“沈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啦？这儿脏乱，污了你的衣裳就不好了。你若有事就差人通报一声，我自去你府上就行了。”

“你会来吗？”沈巍盯着龙文章的眼睛，轻声问道。

龙文章沉默一瞬，看着眼神里略带委屈的沈巍，意味不明地一笑，“自然会去。”

两人对视半晌，沈巍别开目光，跨过龙文章，走到木桌前，温和道：“你们在吃饭吗？吃的什么”

孟烦了先反应过来，回道：“嗐，还能吃什么，草啊根啥的罢了。”

沈巍内心划过一丝疼痛，都这样了还不肯接受他的东西，明明虞啸卿说他脸皮最厚，给他什么他都来者不拒，偏偏对他的帮助来了气节、避如蛇蝎，沈巍转身走到龙文章跟前，开口问道：“如果我把物资送到这里来，你收是不收？”

龙文章斜眼看他，“沈公子，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会收你的东西。”

沈巍有些恼，声音也大了一些，“为什么不能收？你的士兵都是有战功的，他们打了胜仗怎么不能收百姓的礼了？”

“就是，”孟烦了伸长脖子，“怎么不能收了？”

“为么子不能收呢？”不辣帮腔。

“就是······”

“都给我住嘴！”龙文章朝木桌那边大吼一声，几个炮灰立即将嘴抿成一条直线。

龙文章调整呼吸，看向沈巍，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在沈巍面前，他下意识地不让自己爆发。“沈公子，我们打的败仗要比胜仗多得多，真要计较起来，怕是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你既是个喜战功的，那你应该去隔壁团送物资，他们的战功才担得起你的东西。”

“我，”沈巍没想到龙文章竟如此看他，顿时心生凄凄，“我只是仰慕龙团长，想要跟你交个朋友，朋友之间这种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木桌那边炮灰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指指点点，隐约可以听见一些“啧啧······”、“就是啊······”、“······真不是······”等语言。

龙文章有些头疼，“沈公子，你有这份心意很好，但是我龙文章无以为报。”

“我不要你报答我！”沈巍急切道，随即有些惴惴地问道：“龙团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咦~”木桌那边传来整齐的抽气声，龙文章也有些错愕，怎么说到喜不喜欢上的？

沈巍自知失言，面有红色，改口道：“不是，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想了想，也不对，刚要再发言，龙文章拉过他的手腕，丢下目瞪口呆的众炮灰，出了收容所的大门。

木桌前足足安静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响起了郝兽医苍老的声音。

“作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