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走了，等我下次回来看你

2017-12-24 周日 晴

 

爸，我走了，等我下次回来看你

        “爸，我走了，等我下个月就回来看你，你一定要等我。”这句话成了我和父亲永远的告别，我试图用一个个约定挽留他离去的脚步，却是徒劳的

        2017年4月30日晚，我按照惯例收拾着回家的行李，突然电话响起来了，一看是父亲的电话，立刻兴奋地接起来了:“爸，我明天早上11点到车站，你要记得接我啊”，但是与往常不同的是，电话里传来了父亲疲惫的声音:“儿子，老爸明天有事，不能去接你了，姐姐明天也从北京回来，她在车站等着你，你俩一起回来吧，就这样吧，挂了啊。”尽管父亲的声音已经很虚弱，好像还有点僵硬，挂电话也很突兀，但是我却没有听出来，只是觉得奇怪，为何爸爸这次不接我，自己依旧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第二天出了车站，仍旧试图寻找父亲的身影，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找到，只是表姐两眼通红的站在那里，我兴奋的跑了过去，说到:“姐，你啥时候到的，走吧，咱们回家吧。”但是却听到姐姐说:“睿，你等下，我和你说件事，你爸爸得了肺癌，他还不知道，你回去了控制好自己别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自己，看着姐姐脸上的泪水，自己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是父亲的影响吧，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哭，也有可能是自己已经被这个消息击垮了，我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姐姐拉着我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在车上，自己幻想着期盼着，期待着是医院误诊了，爸爸只是老慢支，我爸身体那么强壮，怎么可是呢，真的无法接受这件事，突然不敢回家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怕见到父亲虚弱的样子。回到家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消瘦的身体，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尽管努力控制，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躲到自己卧室里哭个不停。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为了不让我担心，提前中断第一疗程治疗，要求医生拔除锁骨下插管。我回家7天的时间里，我的父亲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一次疼，努力克制每一次咳嗽。转眼间假期结束，我要返校上学了，爸爸没有办法送我去车站，把我送到门口说:“老爸，不送你了啊，放假了早点回来，老爸等你回来。”“嗯，放心吧，我走了啊，爸，你等我放假回来看你。”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当面哭出来，转头跑上了车，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爸，我好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从5月到7月，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每天浑浑噩噩的，但是因为自己担任班长，也不想让别人担心，同时也想着赶快做出的成绩让爸爸看到，一直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同时也做了很多错事，其中也对不起某个人。终于到了放假，我再也按耐不住回家的心情，怀着忐忑和担忧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动车，我害怕回家之后爸爸情况不好，但是令我开心的是爸爸来接我了，还是在出站口，爸爸也比上次我回来的时候胖了，真的很开心，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好好陪陪爸爸。就这样仿佛回到了以前的节奏，不同的是爸爸每天早上需要去放疗，而我也因为专业需求，到了医院骨科见习，有时候因为急诊中午1点才能回家，爸爸还回到我见习的医院接我。真的很幸福，我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现在想想我很自私，爸爸已经身患重病，我却还在接受爸爸的爱，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但是我却不懂，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的不懂事。

        到了8月底爸爸病情突然恶化，舌头重新开始僵硬，腿和肚子也开始疼，后来到医院检查，发现癌细胞转移，我真的害怕，害怕父亲离开自己，拉着父亲踏上北京的动车，试图寻找中医治疗，而这趟北京成了我和父亲最后一次出行，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游玩，甚至一张合影的没有，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第二天便返回太原，而我也得在第三天就返校，只能和三叔联系好医院病床，让爸爸能顺利入住，本打算让爸爸当天入住，但是他坚持要让我走后，他才住。我懂爸爸的意思，他不想让我担心，这就是我的爸爸，尽管已经痛苦不堪，还是为了我坚持着。到了我走的那天，爸爸没有再送我，只是睡在我的卧室，声音颤抖的说到:“路上慢点，没事就不要回来了，我没事，放假再回来。”“嗯，行，爸，那我走了，你等我下次回来看你。”我没有办法再说更多，正如爸爸不想我看到他哭，我也不愿爸爸看到我哭，尽管我们都知道彼此早已无法控制眼泪，但是都不愿点破，这成了我俩的默契，不敢做任何停留，转身跑出家门，在车上我已泣不成声，担心这次成了我和父亲的永别。

        从8月到国庆之间，每次和爸爸打电话，时间永远不会超过1分钟，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无力，由于癌细胞入脑，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他为了不让我担心，电话的内容总是，我挺好的，没事，不用回来。

        终于到了国庆，早早地买好回家的车票，但是很不幸自己得了重感冒，担心传染给爸爸，加重他的病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赶快坐上回家的车，回到家里，爸爸躺在我的卧室里，他已经瘦的骨瘦如柴，也没有力气坐起来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了，跪在爸爸床前，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和爸爸说:“爸，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我本不愿不想爸爸看到我这个样子，但是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控制不住。爸爸抬起手，但是却放了下去，妈妈说你爸想摸你，你快让他摸摸你，其实只有我和爸爸明白，他是想和以前一样拍我的脑门，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拍下去，我多么想你能拍下去啊，爸爸。

        3天的时间，我尽自己最大能力照顾着爸爸，希望能够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但是时间真的太短了，我没有办法弥补啊，我们心里都明白这次爸爸真的很难扛过去了，我想留在他身边，陪他走过最后一程，但是爸爸在7号晚上说，你明天就走吧，寒假再回来，我等你回来。我知道爸爸不想成为我的拖累，耽误我，只能买了第二天早上7点的车票。第二天早上6点我起床准备出发，一转身看到父亲湿润的双眼看着我，问到:“走呀?”我说:“嗯，爸，我不想走，我留下吧。”他说:“你走吧，寒假早点回来看我”便转过头不再看我，我知道他很舍不得我走，他也担心看不到我了。我一直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表现，一直很排斥哭泣，但是我真的忍不住，好不容易克制住和爸爸告别说:“爸，我走了，你等着我下次回来看你，你还得帮我看看我对象行不行呢，我下次就带她来。”这一次爸爸没有再回答，其实我没有啥对象，只是希望能给我们一些希望，让爸爸能坚持到我下次回来，出了家门眼泪彻底决了堤，止不住流，路上安顿到哥哥，“哥，老爸靠你了，有事赶快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往回赶”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爸爸这次抗不过去了。

        尽管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爸爸就要离开自己，做好了接家里电话的准备，但是等那通电话响起时我却没法控制自己了。10月23日早上9点多，妈妈打来电话，哭着说到“儿子，你回来吧，你爸爸不行了，我们现在往医院赶，你路上注意安全。”说完电话便挂了，我的心随着这通电话彻底乱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干嘛，躺到床上发愣，过了2个小时，才醒悟自己得赶快回家了，便开始买票和请假，当我打通导员电话时，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哭着请假，很感谢我有一个把我们当成自己弟弟的导员，她不停地安慰并帮我找好陪我回家的同学，就这样我又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车，这一次心情很沉重，路上不想说一句话。下了动车，直接赶到医院，很庆幸爸爸还清醒着，当我看到爸爸躺在ICU病床上，我很不争气的又哭了，和爸爸说到:“爸，我回来了”而这一次爸爸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含含糊糊说道:“儿子，爸爸这次不行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咱家啥情况你也知道，以后就按我之前说的办，我都安顿好了，苦了你啊”说完不再说话。这边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句对话，到了那会，他还在心疼我 可是苦的人真的是我么，不是啊，真的不是，苦的人是你啊，爸，一辈子为了我们付出，好不容易快到了享福的时候你就要离开了，为啥不等等啊！！！

        由于病情严重，无法继续治疗，我前往医生办公室签署放弃治疗声明，当我拿起笔的那一刻，真的写不下去，感觉就像我亲手送走了父亲，心痛，无法言喻的痛，当我们踏上回老家的路，父亲情况不断恶化，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中间也曾清醒，但却不愿再说一句话，而我由于种种原因期间再一次踏上回学校的路，没能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

        我的父亲很平凡，他文化学历不高，也没能置下万贯家财，但是他确实世上最伟大的父亲，他用他的一生教导我宽以待人，要求我与人为善，不要计较眼前的得失。他对我的爱难以用言语描述，尽管身患重病，却始终不愿让我担心，强忍着放化疗色副作用坚持接我下班，当自己已经骨瘦如柴了，还想给我营造坚强的身影，临终之际却还在心疼我的未来。爸，我这一生因你而幸福，对你我只有无尽的感恩和愧疚，悔恨自己没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以前我们做好的约定再也无法履行，我多想回到从前啊，爸，我真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