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大学的时光当真很忙,忙着吃,忙着睡,忙着玩,忙的连腾出学习的时间也没有。
写完最后一句话走回宿舍。舍友依然在过着“直把杭州作汴州”的生活,对这种态度我也不多做评论,因为没什么资格,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明天都是什么课?”
另一头的翔哥一挑眉,回道:“上周不是把院长的课上完了吗,这周又是单周,周五没课的。啊!真爽,又是个四天的小长假!”
坐在斜对面的z哥嘲讽他:“呦,听翔哥这意思,又要出去约炮了?哈哈…”
翔哥一低头也没否认,只是骂道:“tmd,什么叫约炮,我那是去找女朋友好吧,再说了,四天呢,难道就陪你们一群屌丝窝在寝室打游戏吗?”
Z哥又争辩两句,说什么打游戏,那是学习网络基础懂不?
……
我没再听下去,心道:四天确实不短,自己要不要也出去一趟,钱虽然不大够,但做兼职的工资也该发了,马上又是下月,家里应该还会再支援。况且自己最近的一些“项目”也需要团队,找几个人,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没错。最好能直接把策划书搞定,那也可算不虚此行。
念头一生,不可遏止。目的地定在z市,那里是省会,同学还多,更重要的是,距离很近,省钱!与那边的同学一联系,尽管他们很惊讶,但还是表示欢迎。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六点,翔哥就早早起来收拾。我心里有事儿,被他这么一折腾,哪还睡得着。可时辰确实尚早,即便起来也不一定有环城公交,于是一边摸出手机玩,一遍腹诽:翔哥这家伙当真豪的紧,看这样子应该是要打的(di)去了。来回一趟,就够我去z市的车费。
就这样,等翔哥走了一个小时,我才慢慢爬起来收拾。一路高速,倒也没怎么堵。到z市时已经过了晌午,可距离第一站还有很长的一段公交。
老实说,从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即便是那年去天津,也还是有个同学来接,这趟z市之行,虽说以前也来过很多次了,可一下大巴还是有点找不到北。QQ上联系慧子,她把站牌、到哪下说了个大概,我来回思摸着,万幸总算找到了。
慧子是我z市的第一站,我俩的关系能追溯到爷爷那一辈,可以说是世交。我又与她是小学同学,再加上都热爱音乐,所以即便是好多年不联系,慧子在我的QQ好友里也一直是第一栏。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坐在一颠一簸的公交上,我又回忆起那时我与慧子的点滴:小学基本平平淡淡,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好多事情都已记不太清。唯一的印象就是慧子从小是个乖乖女,成绩又名列前茅,基本上所有的老师都对她印象很好;我则是另一个极端,哪个老师见了我,无不头发麻,手发痒。即便到了现在,我过年回家,见到小学班主任,下意识的还会后退哩。
我和慧子真正关系不错是在初中,那时她在七班,我在八班。可能是刚到新环境不适应,慧子便经常来找我,我也就顺带开导两句,她总是很认真的听着,有时甚至拿小本子记下。久而久之,关系便熟稔了不少。后来我又从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里知道,她的小本子上总会或多或少的提我几句,说我待他很好,像她的大哥哥。
可我那时当真混账!一点也没有将她当自己的妹妹。总觉得她在固然很好,没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日里自己犯个什么过错,让她写个保证书啦,检讨啦,借她作业抄上一抄,她都甘之若饴。切,真傻!
玩着玩着也就到了初三,初三发生了一件大事——分班了。我去了一班,她去了八班,这真应了李之仪的话“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突然少了点什么,总是那么不适应。
人总是很贱的,她待你好时,你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将这种好弃如敝履,如今她走了,你又千方百计的想她回来。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
我终于明白,再没有人会像那时一样,满眼崇拜的望着你,替你写检查,借你抄作业了。也曾试图挽回过,却只得到她寥寥数语:马上就要中考了,我不想把精力都放在这些有的没的身上……
慧子长大了,这曾经是我经常开导她的话,你要好好学习,不要天天胡思乱想……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那曾经很听你话的慧子,拿本子记你写的话的慧子,借你抄作业替你写检查的慧子,终于长大了!
我当真再没去烦她,但心里却默默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子。
再后来,她考上了重点高中,我去了二流高中;再后来,她便恋爱了,对象是她的初三同学……
直到高考完之前,我都没再联系慧子,但我知道,她一定过得很好。
15年高考结束,老爸终于答应给我换部手机,拿到新手机的第二天,高中同学说要出来聚聚。路过慧子家门口,我看到慧子娘在大树下纳凉。
我略一犹豫,还是上前问道:“大娘好啊,慧子在家吗?”
许是我变化真的太大,慧子娘猛然间没认出我来,盯着我看了半晌,脸上才浮现出应有的惊讶。
“原来是阿沈 啊,好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慧子,慧子,你快看谁来了!”
竹帘摇曳,从中闪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平平的马尾辫,绣花的白衬衫,我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几年不见,慧子“矮”了不少,以前她几乎和我一般高,现在最多到我肩膀处。但依然不能掩盖少女脸上的如花笑靥。
她轻轻一笑:“哦,原来是…...你等我一下嗯。”
声音又娇又媚,我退一步看看,没错,这确实是慧子的家。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高中同学催了几遍我都没回。不同的是,几年前,一直在说话的人是我,我教她“你要怎样怎样”“不要怎样怎样”,现在角色调换:“你看他(现男友)怎样怎样”“你看他怎样怎样”。我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不时“哦,嗯”两声,表示自己还在听,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时光荏苒,我们都变了,那些年,那些事,终究,都再不能回来。
我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
公交终于到了终点,我理一理思绪,跳下车来开始联系慧子。她们学校我曾经来过,但听说她已经搬到新校区,一时没能找到,又看到她在QQ上留言:
你从老校区南门出来直往东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就能看到新校区西门……算了,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我赶忙说不用不用,能找到的,你就在西门口等着就好,我马上到。
这么多年了,我俩共同点还是没变,比如都热爱音乐,比如都热爱读书,再比如,一样的路痴……
但我还是找到了,许是我跑的飞快,到西门时慧子还没有出来。我又是激动,又是心急,拍张照片问问是不是走错了。
她说没错没错,你进西门往北走,向东看就能看到我啦。
相距很远我便认出她,但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她穿着紫色的大袄,袖口很宽。头发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扎成平平的马尾状,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尾端染成另类的白。脸更是精致,但很明显有了化妆的痕迹。
我忘记第一句话说了什么,大意是说坐了一天的车很累了,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我想这样两人应该都不显得尴尬。
她倒没想那么多,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她的室友怎样,她的老师怎样,她们周边哪哪又不太平啦,谁又丢手机啦……
我说那你一定要小心;
她又说哪本书不错;
我又说那你一定要推荐给我;
她又说……
我又说……
最后进了一家火锅店,下午三四点,除了我们再无其他客人。汤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我坐她对面,中间有一张桌子的距离。
我说,你看这蒸汽,汤早好了,你把火关了吧。
她却固执的说着没好没好,再煮一会儿。
我没在言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终还是聊到了她男朋友身上。一说这个,慧子话就多了,她说着天下所有女生都会说的奇怪的话:“我知道和他在一起不合适,可还是放不下……”
我不知道怎么劝慰她,也只好一边重复着千万年不变的下文:“你不后悔就好。”一边把话题扯开,可无论说些什么,最后总会再回到她男朋友身上。我不是不爱听这些,只是不想她这么难受。
又扯皮了一会儿,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餐水将尽,我喊一声:“服务员,结账!”这时慧子回过神来:“现在还早,去哪玩儿啊?”我想了想,沉吟道:“两个地方,图书馆,KTV。”“图书馆你是进不去的,KTV?就我们两个人吗?”
我这才找回一点以前的感觉,大声笑道:“两个人怎么了?两个人不收吗?你要找几个室友我也不反对啊,哈哈哈哈哈。”慧子当真开始联系室友,当然没有人肯来。
KTV也不好找,小包间都满了,两个人总不至于开个中包,我倒无所谓,慧子可死活不同意。
“你们男生出来都不会理财吗?一个中包三百多呢!”
“当然会了,刚刚在火锅店,我问老板要餐巾纸,他说一块钱一包,我就没要…”
慧子白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那次我跟他出去玩,我让他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他说找好了钱拿来吧,你知道的,他的钱都在我那,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五百一晚上!那是皇宫,吗?这么贵……”
最终,还是去他们学校找了个KTV,我本来说着不会唱的,可话筒拿起来便再没有放下,我把自己认为唱得很好的歌都唱了一遍,慧子也唱了好多的歌,田馥甄的《小幸运》、刘若英的《后来》、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在唱那首《后来》时,她突然让我暂停一下,要出去接个电话。没一会儿便又进来,说道:“没事了,继续吧。”
我却突然没了兴致,又唱了几首说道,走吧走吧,下次再来,再晚一点可要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慧子悻悻地吐吐舌头,显然还意犹未尽,不停地对着手机抱怨:“哼,都怨你。”也不知道是在怨谁。
走出ktv,已经七点多,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又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说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最后她执意要送我去站牌,我想起她说的这几天老有人丢手机,不要她出去。
她还是不同意,我又劝慰道:“你看从这里到地铁口没多远,挤公交还要好几站,况且公交走走停停,万一我再晕车了怎么办,不如扫个小黄车走吧。”
她初始还以为我与她玩笑,等我真骑上小黄车她才慌了,也不知该怎么慰留,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到了,一定告诉我一声,一定告诉我一声啊。”我说好。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还是把我送到西门的拐角,那是今天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地方。我踏上车子,一骑绝尘!宛如出征前泪别家人的战士,没有回头,也没说再见。
我出了西门,扣上耳机,望着那件紫色的大袄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模糊的小圆点消失在尽头,再也看不到了。
Z市的夜真冷,几乎要将我的手冻坏。我环视远方灯火通明的cbd,昏黄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铺天盖地的霾。我紧一紧头上的风帽,心中并不如何悲伤,可还是莫名想起顾贞观的《金缕曲》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曾不减,夜郎孱愁,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北凄凉否?千万恨,为君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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