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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我同一位法师叹道,这经好啊,越读越好,我怎么不早点碰到呢,若在十七八岁读到就好了。
想起一故事,有位爵士在小时候送给女王家传的一个红宝石戒指,后来他长大了知道这宝石价值连城,一次朝会中当着各王室成员和大臣的面,向女王要回戒指。女王还给了他。他接回后对女王说:小时候我不知道这戒指的价值,现在我知道了,请允许我再次送给您。
其实我今天想写的是《红楼梦》中的邢岫烟,就是告诉宝玉回复妙玉帖为“槛内人”的那位(《红楼梦》第63回)。
邢岫烟戏份很少很少,在红学评论中却有一席之地,或许有因为和妙玉的关系,这些评语不乏赞咏,定语多作“闲云野鹤”,更有人甚把她同钗黛三合一为“兼美”。
而我小时读红楼时最厌的却是这人,称其为“女白眼狼”。
且看原文:
想罢,袖了帖儿,径来寻黛玉。刚过了沁芳亭,忽见岫烟颤颤巍巍的迎面走来。宝玉忙问:“姐姐那里去?" 岫烟笑道:"我找妙玉说话。" 宝玉听了诧异,说道:"他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目。原来他推重姐姐,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的俗人。" 岫烟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 , 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 " 宝玉听了,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喜的笑道:"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原来有本而来。正因他的一件事我为难,要请教别人去。如今遇见姐姐,真是天缘巧合,求姐姐指教。" 说着,便将拜帖取与岫烟看。岫烟笑道:"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 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
岫烟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好话呀。教她识字,教她作诗,自己父母是酒糟透之人,有些做派也承妙玉,才使得有闲云野鹤之态。一起长成,居了十年,或许早前小妙玉因寂寞而教她,但这次重逢“旧情未易,更胜当日”,她却还说“她也未必真心重我”。
要知道这是岫烟和宝玉第一次言谈。第四十九回岫烟在“乌压压一地人”中进京入贾家,宝玉看后回怡红院同袭人麝月晴雯说时根本就没提到她,反而是晴雯把岫烟同宝琴李玟李琦一统称赞为“一把子四根水葱儿”。
宝玉当时是女孩眼中男神一样的存在, 岫烟怎么能在男神面前这么说自己从小的友人,而且还是有恩惠的故人。这时她在大观园已经住了几月了,想必也知道宝玉和妙玉的相交,即使妙玉真是“放诞诡僻“,她也不该和不熟的宝玉这么说。
我有去查过《脂砚斋评石头记》,这段却没有脂批。
如果《红楼梦》真是曹雪芹的家事,想必真有邢岫烟这样的人,想必真有说过这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人,不完美的人。《红楼梦》每个人物都是不完美的。
我当然现在也不会再呵斥岫烟为白眼狼,我也慢慢长大、成熟,也懂得了她的不容易。一切只是一个视角问题,everyting we see is just a prespective, not the truth.
前段时间我收了一副画《晕染》,你我中有我你,黑白中有白黑,分不清谁是谁非,何不皆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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