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七
按时间推算,不出意外此刻红凯已经到达他的目的地——暮来客栈。
城外,一卷西风后的黄沙,疮痍更甚。
在黄沙城方圆几里外荒芜人烟处,有一间名叫“暮来”客栈。
谁也说不清这客栈什么时候开,只知道栈老板名春花,芳华年纪婷婷纤纤。但这老板有个习惯,无论客栈有无客人,她每日黄昏都会拎着灌满水的水壶,为客栈外一个花台浇水,从不间断,而这花台却空无一物。
店内除了老板春花还有一名小二,原名李雷,因热爱烹饪不离案几,且人长的很是浑圆,便被唤作“胖几”。
今日胖几可是累坏了,六桌食物的烹饪让他厨房大堂跑了个腿酸。
胖几是一边干活一边纳闷,这平日里客栈并无几个客人,今日却不知怎地来了好几拨人,且来了不走,于是大堂不多时便已满座。
说来也怪,今日进店之人皆是武器傍身,不是佩刀便是长剑,人虽多大堂却是是落针可闻。
“在下路辞,嵩山派,不知各位大侠是否也是来抓那“浪人红凯”的?可否有人告知,这红凯今日何时回来?”
听得声音,众人向一少年看去。少年身有七尺,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一袭黄袍配长剑。
“哈哈,我说你这毛孩儿也妄图擒红凯?看来这黄金万两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哈哈……”
众人听来,亦是一片哄笑。
接话者一道刀疤自耳根到嘴角划破右脸,相貌凶狠,身穿黑卦,一对铁锤傍身。
“年纪小就不能为民除害了?我看你们一个个长得似地痞恶霸,等红凯入店,别为了黄金万两折了小命。不过你们死也无所谓,蝼蚁之命不足惜。”
“出言不逊,你小子是找打?看我…”刀疤话未说完,只听得一人发问。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红凯就一定是“害”不是好人呢?”
说话者是靠窗一白衣公子,发髻高束,长剑在侧,白色装束与这黄沙很是不搭但又说不出哪里不搭。此刻他侧身拈酒,不看众人轻酌一口,继而把玩起酒杯来,那侧脸甚是好看。
客栈二楼春华抚着手里圆扇,盯着白衣男子不发一言。
少年听得发问,起身便恨恨道。
“这红凯,前日将罗县令一家十六口灭了满门,连三岁小儿也没放过,这么恶贯满盈,凶狠毒辣的人,杀了他不是除害是什么?”
“看来小兄弟是亲眼见着了,才这般仇恨。”
“那到没有。我也是路过此地,听得他人所说这红凯杀人不眨眼,原是个浪人,与县令公子出游相识,两人甚是默契,县令公子便将其带回家中。”
“哦?那既是路遇的知己,又怎会加害对方呢?”
“因为他是个浪人,本心性不定,见县令之女便起了贼心,不料被仆人撞破恶行,于是杀人灭口。要不是打更郎撞见这红凯提刀站在血泊之中,怕是任谁都不知道。
今日走进此屋之人,怕是都听到了红凯要穿过黄沙逃命,在此守株待兔的,各位,可对?”
“正是,红凯该杀!”
“确是如此,不除红凯不平民心!”
众人一片愤慨,春花在二楼扇着扇子,面色无改。胖几走到春花身旁,同春花一起看着楼下众人,一脸鄙夷。
“掌柜的,何时动手?”
春花将扇子贴在围栏,轻声道。
“日落”
“掌柜的不下去?”胖几下巴指向白衣给春花眼色。
春花侧脸不语看着胖几,胖几嘿嘿一笑下了楼走进厨房。
“看来这红凯还真是十恶不赦,不知那打更的是都看错,我怎么听说这红凯只使长剑不用大刀?”
白衣继续喝酒,又出一言。少年听得立马回道。
“怎么可能看错!那可是十几条人名,不可能看错!”
“十几条人命就不会看错?那既然打更的看到了凶手,凶手看不到这打更的?看到了怎不也杀人灭口?”
“自然是看到了,也是要灭口的,打更的机灵,转身便往衙门跑,凶手害怕自然是不敢追。”
少年头头是道,白衣句句有理,众人听来便有人开始怀疑,但并不做声。
只听少年又说。
“若不是那夜打更之时衙门守卫正好换班,这打更老儿也是活不了的,红凯一路追来,打更老儿一路大喊呼救引来守卫,守卫人多红凯一看打不过,这才作罢逃走。次日此事天下皆知,便出了悬赏令,活口黄金万两,死人黄金千两。”
“还真是个随意又无能的浪人,若我恶行被撞破,打更的也好守卫也罢都杀了才对。他竟逃跑了。这朝廷也是大方,如今兵荒马乱边蔻不止,竟愿意黄金万两捉一个凶犯。”
不等白衣开口,邻桌一蓝衫公子冷语说道。
有人小声嘀咕,
“居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人胆子真大。”
“是啊,看他这身行头,那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咱们继续看好戏。”
“你是谁,这般维护那恶徒,难道你认识红凯?”
“不认识,认识又当怎样?”
“红凯那般凶残,你若认识他,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哈哈哈哈……”
少年对蓝衫的笑非常反感想要发作,同桌伙伴低声劝下,心中仍然气愤,随即再做争辩。
“笑什么笑?可有说错?自古都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若是跟红凯相识,就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哼!”
众人也不理会,当是小儿妄语。白衣蓝衫亦是不理,众人皆知今日来此之人,如这少年般来讨公道者寡求赏金的多,甚者有半道遇见的人,结盟前来,商量好拿下红凯后赏金平分。
大堂又恢复平静,并无推杯换盏,也无高声谈论。忽然有一人闯进大堂,满脸是血倒在门口,身体屋外屋内各挂一半。
“救……救我……”
刀疤大胆上前一探鼻息,并未断气只是昏厥过去。
“此人身上的伤,皆是刀伤,看这身装束应该是庄上农户,客栈离农庄距离不近,这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众人也七嘴八舌探讨起来,忽然一人大呼。
“不好,此人定是被那红凯所杀!”
“哦?何出此言?”白衣公子代众人提了一问。
“你看,他身上皆是刀伤,红凯便是用刀的。农户平日都会到庄地做农活,定是那红凯逃窜之时被这农户认出,红凯担心农户会告发,便了灭口。”
此人说的如他亲见,众人一时竟有人附和。
“此人并非红凯所伤。”
喧闹之中,一位干瘦看者出声。老者应是年纪很大了,头发皆白,手扶拐杖自众人眼中踱步至农户前蹲下,一边解开农户的衣服。
“此人应该是被劫匪所伤,且并非农户。他虽身着农户布衫,但不知大家可有发现此人手戴玉戒,且穿的履靴而非农户会穿的布鞋。”
说着老者翻开“农户”的手,又道。
“大家且看,他掌心无茧,倘若他是农户,常年劳作定然手上有茧,可见他并非农户。再者客栈附近最近的庄地他重伤也最多走到半路,来不了着客栈。”
众人听必,又上前查看,又改了看法。
人世间不却从众者,或附和或胆小皆不因他们真的蠢,只是因为想要成为“众”里之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思考能力。
七嘴八舌间,伤者已被挪至一张长凳,忽的咳了两声,有人递上水去。
见伤者醒转,老者走至其跟前问道。
“小兄弟可还好?”
伤者此刻的脸已不似先前被头发血丝遮着,样貌还算清秀,年纪约莫十七八岁。
少年此刻恍惚看着老者,全身都疼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本以为该要死了竟还活着,此刻又有人问自己好是不好,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便又“咳咳”两声想要坐起,最终只是挪了一下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
老者见状不再问他伤情,改问另一个问题。
“是谁伤了你?是红凯么?”
少年摇头,“不,我是来找红凯救命的。”
大堂里如时光倒流般,又一次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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