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牛肉面

  立夏将临 最近的天气燥的人心烦意乱 连带着胃口也开始萎靡不振，回到家中面对满满的一桌子菜 常有无从下口之感 总是夹几筷子应付了事，母亲见此以为我在日常工作中遇到什么不顺 好心慰问，几番解释后 这才释然。

  用完了饭通常会呆在自己的小屋中直到入睡，屋里备着沙琪玛 猪肉铺等零食 倒也不用担心饿着的问题，只是偶尔 临睡前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似得，不安分的胃 适时地发出咕噜的声音叫嚷着想吃些热气腾腾的东西。叫人奇怪的是 只要这个念头一起 便难以打消，仍凭你在床上翻天覆地 却全无睡意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 我要面汤 我要面汤，这时再多的沙琪玛与肉脯也不管用了。彼时家人早已入睡 只得穿上衣服蹦下床去 来到大街上给自己找些吃食。

  深夜找食 是一件技术活，这个时间点 一般店家早已关门休息，大街上 只剩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光，从家出发要穿过两条马路 才能瞧见一家坐落在地铁口对面 夹在馄饨店与汤包店之间深夜营业的河南牛肉面店，这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走进店门向老板打声招呼“一碗三两红烧牛肉面 多加红汤。”不消一会儿 一碗红呼呼透着热气的面便端上桌面，块儿状的牛肉在面中随意错落 映着红光的面儿汤 煮到通透的面条  看着就叫人欣喜。拿起筷子把香菜 牛肉拨到一边 就着面汤呼哧呼哧吃着，三两白面顺汤下肚，肚里的馋虫这才安稳 随后再将碗中的牛肉连同香菜一同扫到嘴中大快朵颐 直到碗中空无一物 这才罢休，最后再猛灌两口还冒着热气的红汤 这一顿才算圆满，此时面汤下肚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温暖的幸福 由胃至上带起一股子热气 好似打通了五脏六腑 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最早得知这家店还是表哥推荐 常听他和我提起这家在地铁口新开的面馆儿，屡屡邀我同去 被我一一拒绝。作为一个地道的上海人 我对面有着一定程度的偏执，自小就吃遍 宝泰 大眼 阿德等大大小小面馆所宠坏的胃 就连兰州牛肉面 德兴馆这类面馆都不太瞧得上 河南牛肉面又算什么gui？所以在这家河南牛肉面替代了原来小杂货铺近一年的时间里 我都从未光顾，只在回家的路上遥遥的一瞥 生意还算兴隆 却没瞧见什么特别之处。直到某个同样饥肠辘辘 心怀不满的夜里，我四处寻着任何还亮着灯火的铺子，突然瞧见一个30好几 剃着平头 穿着厨师大褂的汉子正坐在店门口 百无聊赖的仰望星空，抬头一看 正是那家河南牛肉面店 正迟疑着时 只听一声“吃面？”的问询声传来，那平头汉子也发现了我 就这样我才第一次迈入了店门....

  住持店铺的除了这个剃着平头的汉子还有一位下面小哥，与平日沉默寡言的平头汉子不同的是 下面小哥在休闲时常会拿着手机看着各种电视剧，时不时还会笑出声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机灵与活泼。平头汉子平日则极为惜言 除了“三两面 加红汤 14块”之外我极少听见他说其他的话，偶尔的时候他也会与下面小哥一起看看电视剧，不过那也是极少的。更多的时候他会缩在墙角捧着一份或许是食客留下的报纸在一旁看（报纸摊离面馆儿隔着两条大马路），亦或是像先前瞧见的那样独坐在门外仰望星空，这始终让我隐隐感觉 我们是同一类人......大隐隐于市的文化人

   我不知道平头汉子有着怎样的故事 只知道他下面 熬汤的功夫的确好 且做事勤勤恳恳 从不偷工减料有例为证。从地铁口向两边走上200米 约有数十家餐馆营业 但能开到如此深夜的 却只有他一家而已，且晚上的面也从不偷工减料 甚至比起白天卖的来得更好。刚喜上这家面馆儿的时候 曾白天带着朋友来吃过，端上来的面条无论是从色泽还是汤头都不如当夜吃到的醇厚，便把平头男子叫来询问 只见他听完之后一言不发 端起了碗就往厨房跑去，拿着勺子往碗里舀着什么 等两大碗面再端上桌面时味道与色泽都尤胜当日了，这才知晓原来每天夜里吃得面中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他免费赠予食客的牛肉与秘制汤底，或是小事一件亦可瞧见这位制面人心中一缕细腻。只是关于这位平头汉子的沉默 关于他为什么总是坐在店前仰望星空 为什么要把店铺开到如此深夜的原因 我从未探究，吃面于我是一件江湖事 江湖人不问过往 相逢便是缘分。就像我也从未告诉过他 在第一次遇见他时 我恰好处在工作与情感的低谷 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唯有整夜 整夜的失眠与焦虑如影随形，好在这夜还有着这么一碗面能够温暖我的胃与心灵。

  如今偶尔的我还是会去深夜拜访，他依旧是那样独自一人坐在店前 看着星空 瞧见我来了却不再问 转身走进厨房，片刻后一碗深夜牛肉面便端上桌来 于是吃完 结账。不安的夜又再次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