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照的人有点刺眼,尽管如此,走出门那感觉还是如同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冷清的街道,连同空气也是凝固着的,路旁的国槐和松柏,都在严寒中默然挺立。
不经意间走进家属楼后面的小巷深处,喜欢看那些陈旧的木门和裂缝的房舍,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房屋的主人心怀美好,想着那么一天有人投资建房,就可得到一大笔补偿款,所以懒得再去修缮那些房屋。每每想家的时候,总喜欢来这里转转,妄图从那些似曾相见的建筑物中,搜寻到一丝故乡的影子…
“买几个馍馍吧!”一辆三轮车停在路旁,一个声音,传如耳中。抬头看时,原来是经常给我和妹送面粉的大姐。认识她有好几年了,她常年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车上拉着自家磨得面粉,一大摞土鸡蛋,有时候还会增加一些爆米花之类的小零食,辗转在小城的四街八巷。
我停下脚步,见她正忙着把袋子里的馍馍用小袋子逐一分开。她拿了一块馍硬要塞到我手中,实在是禁不住她的热情和馕馍馍的诱惑,我从她那双冻的发紫的手中接过馍馍咬了一口。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儿,在灵魂深处逐渐扩散开来,故乡的一切,也遁着那特殊的味儿,在我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候我在县城上高中,每次回家,母亲都要馕好了这样的馍馍摆满了上房的桌子。在周日返校时,我就要背上满满一大包,早饭和晚饭几乎都靠它来解决。
记得那时候馕坑在五叔家门口,冬日闲暇季节,馕坑几乎没有得闲的功夫。那些巧手的媳妇婶婶们,发了面做成各种各样的馍馍,她们相互交流创新,在面里加上白糖,清油,鸡蛋,还要熬花椒水,那样烤出来的馍馍吃起来酥软爽口,比如今那些精美的糕点强多了。
母亲那时和这位大姐差不多的年纪,她一个人要做几十斤面粉的馍馍,累得没有大点力气去揉面,所以做的馍馍有点僵硬。那时我们家光景还不算太好,母亲也用平日里省下的鸡蛋,掺点清油和白糖,给我单独做了喧腾的花卷和馕干粮。为了省钱买书,我有时候一个星期只能吃一两顿饭,其他时间就吃家中带来的馕干粮。
成家后的我们都住到县城,母亲隔三差五做了馍馍,分成三大份托人带到县城给我们姊妹三人吃,习惯了吃母亲的发面馍馍,我们再也不会去吃街道馍店的馍馍。零八年秋天,父母去了南方,我们再也不曾吃到母亲烤的馕馍了,故乡也因此而于我们渐行渐远。
偶尔节假日里,我们几个也会回老家转转,每次到村子里,我们都会去老屋前后看看,抬头看门前参天的白杨,看看那即将倒塌的墙壁上留下斑驳的记忆。五叔家门前的那个馕坑也还在,只是已变得破旧不堪,想起那时五叔和堂哥会从那扇门里走出来,帮母亲烧馍馍,如今他们二人早已因病离逝,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每一次去家乡,我们定会去镇上那个饭馆吃麻辣鱼,要上几个烤得金黄的馕干粮,慢慢的咀嚼,细细的品味。那些馕比儿时母亲做的喧腾多了,品相也更好看,可总也嚼不出儿时的那个味儿,感觉缺少了什么。
“好吃的没有啊!”大姐忙完了抬头问我。“嗯,真的好吃呢!”我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家乡饭馆的那些馍馍,为了迎合顾客的口味,也在面粉里面添加了不少添加剂。
我看着大姐口罩上布满细细的霜花,连同方巾的边角也已微微发白,仿佛我又看见了多年前母亲忙碌的身影。回家时我的手中,多了几个馕干粮,因为丫头也喜欢这样的馍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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