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7:10分,李理一行同负责盯梢的老赵和小丁汇合了。
由于被害人的家还被限制进入,所以朱家两兄弟就在小区附近的小旅馆住了下来,环境一般,隔音效果并不怎么样。
老赵和小丁就在旁边的房间,架设好了听鸟仪,正在收录音频。
看到李理他们进来,老赵愤愤地说道:“真不是东西,老子尸骨未寒,凶手逍遥法外,儿子不闻不问,竟然为了遗产还要大打出手!幸好我只有个女儿,还是小棉袄贴心!”
一直以来,老赵就以自己的女儿为豪,美丽动人、懂事大方、关心父母、成绩优异,考上了一所好大学,还被选派为交流生,在英国学习,一度成为大家羡慕的焦点。
杜晓武正想接话,不用想,绝对是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所以被李理直接打断:“说正事!他们争吵的原因!”
老赵和小丁互相补充着说明了情况,争吵是由朱毅所引起,他还是为了房子。
要结婚需要很多钱,最起码得有个窝,而且埋怨朱刚当时非要给癌症晚期的老妈治病,花光了他们家里所有的积蓄。
“争吵”并不恰当,大部分时间都是朱毅在争、在吵,而朱刚一着急就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我能怎么办!”
没什么收获,看来还得面谈。
吴小倩带杜晓武选择了朱毅,李理和老赵只好找朱刚谈话。
敲开门,朱刚用惊讶的表情迎接着刑警,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吴小倩笑笑说:“顺路!当然,再顺便调解一下你们之间的问题!”
朱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斜靠在床上,都没正眼看过这些刑警,李理只好示意朱刚出来谈话。
朱刚从一见到刑警到来就开始出汗,李理安慰了几句之后稍有缓解。
朱刚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给老赵叙述情况,而李理在一旁观察他的表情和动作。
朱刚出来后,下意识地靠在墙上,说明他安全感不足;他们两兄弟争吵得很激烈,都脱掉了外套,走廊里的温度并不高,可朱刚还是一个劲儿地拽毛衣的领口,十分紧张。
他手放下的时候,就会交叉在身前,左手抓着右肘,把毛衣扣出了一个洞也没有发觉。
李理非常肯定,朱刚心里藏着一个大秘密,而且始终防备着警察。
老赵不知道该问些什么,用求助的眼神盯着李理。李理只好拍拍他,自己来问话,他应该不会告诉王局。
李理盯着朱刚,而朱刚的眼神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李理直接一步上前,用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一边安慰他,一边故意将脸往跟前凑去。朱刚马上用力挣脱,扭过头,防备心理很强。
李理只好站在他前面,以肯定地语气说道:“你父亲已经去了,希望你能节哀,但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然后换了关切的语气问他:“听说你母亲是去年去世的?是因为癌症?”
朱刚侧着头,盯着他的脚尖,小声地说道:“是,晚期,但医生说了,如果及时手术,应该还有机会活几年……”
李理继续问道:“那可需要很多钱吧,以你们的家庭应该很难负担得起,你们是怎么做的?”
朱刚解释:“之前治疗就把家里的钱差不多花光了,手术也需要好几次才能确定效果,母亲不愿意手术,但我坚持要做,我们借了十几万,本想让她先上手术然后再想办法的,可是……”
朱刚擦了擦眼泪,然后把头垂的更低了,他是一个内心十分孝顺的儿子。
李理凑到跟前,轻声问:“可是什么?”
朱刚马上把身体侧开,支支吾吾地说:“没可是,没可是……”
语气突然转变,但语言的狡辩力却十分不足,明显在这里有问题。
李理把他的双肩按在墙上,墙壁顶住了他的脊椎,迫使他抬起头来,李理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地说道:“可是,出了状况!”
朱刚惊讶的盯着他,紧张地问到:“你、你、你怎么知道?”
李理采取了心理战术,“可是”之后都要跟转折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在诱他。“状况”,包含了很多种情况,只是朱刚在往自己所知道的那方面想。
因为他太紧张了,所以一诈,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李理盯着朱刚看了一会儿,给他斗争的机会,也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朱刚的母亲是在家中去世,这个“意外”,决不是手术不成功,而应该是没有做成手术。但这情况太多太多。
李理突然变脸,严厉地说道:“现在应该是你亲口告诉我!你想让我帮你说吗?”
朱刚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眼神左右移动,呼吸急促,双腿开始颤抖,眼看就要说了,可他却突然选择了沉默。
“还是不说?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李理故意停顿了一秒,然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后半句:“抗拒从严!”
这话是警方经常用到的审讯万能用语,如果是一般情况,朱刚并不会做出那么强烈的思想斗争,李理赌他有问题,所以必须要击破他最后的防线,而且李理非常肯定其中必有隐情。
朱刚呆滞的表情出卖了他,李理再次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不仅从心理上,更是从身体上给他施压。
朱刚终于叹口气,悲痛地说道:“我错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哭了起来。
李理对杜晓武说:“带走!”
杜晓武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执行了命令,而李理则走进房间继续观察朱毅。
朱毅显得非常从容,看来吴小倩他们这里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李理随口说道:“朱刚都交代了,你不想争取一下?”
朱毅从床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交交、交代什么了?”
李理同样是在诈他而已,但根据他的反应,此事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李理鄙视地看着他说:“你最好自己说,让我们帮你说,结果就不一样了!”
朱毅终于放弃了,叹口气说:“就知道他靠不住!”然后继续选择沉默。
李理同吴小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出了同样的话:“带走!”
进审讯室没多久,朱刚就全都说了。
当时家里筹钱给母亲做手术,希望朱毅能给提供些帮助,朱毅虽然是个败家子,但不知道是因为家人的恳求使他心软了,还是突然良心发现,当晚就送来了八万块钱。
他并没有关心母亲的病情,只是撂了句“老头子记着点我的好,以后房子得给我啊!”然后接了电话急匆匆地走了。
可是出门没多久,就打电话给朱刚,他撞了人,让朱刚去顶替。
朱毅是在道上混的,几乎每天都是花天酒地活着,当天也是酒局结束之后才来送的钱。
晚上视线不好,加上醉酒,他没看到斑马线上的行人,直接把人撞飞了出去。
他想逃逸,但又怕被摄像头拍下来,所以想到了那位学了驾照后一直在卖分的朱刚。
朱刚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一方面是弟弟送来了救命钱,另一方面是被这个能说会道的弟弟忽悠了,所以硬着头皮背下了这个黑锅。
可是,对方被撞得不轻,需要马上手术,所以筹来的钱基本都倒贴给了这个陌生人,还给他做了两个月的护工。
母亲由于病情严重,加之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撒手人寰。
车祸与“半年时间”挂上了钩,让大家重新看到了希望。
老赵连忙问道:“他叫什么?”
朱刚摇摇头,答道:“不知道,身上啥也没有,他就让我叫他沈哥。”
老赵说:“那他是不是大概一米八,八十五公斤,长得特别结实?”
朱刚惊讶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赵透过双面玻璃冲外面的人点点头,杜晓武在一旁看着,乐呵呵地直冲李理竖大拇指。
李理本也是一阵兴奋,但兴奋之余,又有些悲哀。追了“他”两年都没有线索,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出现,悲哀,真悲哀!
吴小倩马上通过耳麦指示老赵:“带他去找高飞,调取嫌疑人图像!”
吴小倩难得这一次没有皱着眉头思考,此刻放松下来,再加上微笑的表情,让李理看得着迷,真迷人!
吴小倩看到李理一副花痴的表情,给予了一个十分中肯地评价:“色眯眯得样子!”
李理一愣,红着脸问杜晓武:“有吗?”
杜晓武捏着自己的下巴,学着李理的口气说道:“你的眼睛本来挺大,但在看她的时候,故意眯了起来,是下意识的防备心理作祟,怕人看到你的视线、看到你的眼神,说明心里有鬼。而且目标是女士,所以按照常理推断,必然与色有关!”
“啪!”李理二话不说,直接给他头上赏了一巴掌,愤愤地说道:“不许随意议论上级!不许揣摩上级心思!不许诬陷上级行为!”
吴小倩长捂着嘴笑着,李理继续对着杜晓武说道:“但你分析得不错,虽然不是全对,可起码有所长进,以后加强锻炼,菜鸟!”
杜晓武高兴地跳了起来:“李队夸我啦,李队夸我啦!”
大家发现了新的线索,心理压力骤减,气氛也就不再那么压抑,李理笑着摇摇头,走出审讯监控室。
只听到杜晓武说道:“双喜临门啊!案子要破了,李队也要迎来第二春了!”
“啪!”——吴小倩恨恨地说:“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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