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而伟大

    夏云泽不会相信，有一天自己会把别人错认成林白。就像所有盛大暗恋中的男女，卑微的人总以为自己会将心里的那位记忆到天长地久，可是有些事就像风，来之去之不管不顾，夏云泽忽然有些泄气。

　　“喂，给你个机会，可以避免条例的处置哦。”女孩睁大眼睛，明眸皓齿，两颗白亮亮的虎牙和衔着的纸棒一般显眼。

　　“真的？”垂头丧气的夏云泽来了精神。

　　“如假包换，不过我有条件，我要吃冰淇淋，你得请客！”女孩坐地起价一副你不答应我也无所谓的得意。

　　“好，我答应。”夏云泽见条件尚能接受，欣然同意。

　　“在此立据，夏云泽欠姑娘我100支冰淇淋，口味任意挑，分期支付，有效期...我说了算，目前是五百年。此据当即成立，不得毁约……”

　　“喂...喂，一百...个。”夏云泽打住这无良掮客的剥削，他就知道这妞不可能这么容易倒卖信息。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怎么，一百个嫌少？毁约的话要付三倍利息哦，你要毁约吗？”女孩睁着无辜的大眼，笑意中藏不住的诡计得逞的狡黠。

　　夏云泽有些犹豫，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孩一股吃定他的神气，就觉得还有套等着他这只奋力求生以求自保的败狗。

　　“陆通先生。”老人冲着驾驶位上，正在奋力点一支湿透的香烟的陆通挤挤眼说道，“我的学生风度一定要放在首位，陆通，你毕业几年了？”

　　本来就有些无聊的陆通愣了一下，然后恬起脸笑眯眯的道，“教授！我突然想起刚我那位女领导还有事没嘱托，我就先闪人啦。”

　　钢轮打火机摩擦的火星最终将湿烟点燃，青色的烟雾在车厢里溢散，很有眼力见的司机大哥朝后挥了挥手就从前门迈入雨幕。

　　夏云泽眼瞅着人一个个走了，想着曲终人散大家各奔东西不也挺好，留下的一老一少看着没什么威能的样子。他夏云泽不是没有拳打南北的气概，不过有那两位飞天走地珠玉在前，自己那点斤量实不足造次。那就只能大家坐下来谈谈条件，比如说一百支冰淇淋什么的。

　　“喂！想好没有，大男人能不能不磨叽！”女孩此时跪在车座上，两只胳膊依着座背，露出一个小脑袋，摇头晃脑好不嫌弃。

　　“我不都答应了吗？”夏云泽挠了挠头发，苦笑，“你说吧，有什么机会。”

　　“哼哼！”女孩得意扬扬，“很简单的，你笨笨，都没想到，就是加入我们呗。”

　　我就知道！夏云泽心里狂骂。

　　“毁约，坚定毁约！”夏云泽举起拳头，态度坚决。他想远离这群非人类还有恐不及，怎么可能屁颠屁颠的跑去加入他们，整日飞天遁地？

　　“云泽啊，其实这个建议你不防听听。”老人再一边支了个声，他从身旁的订制软皮公文包里掏出名片盒。黑色的鳄皮盒子上有一个银制细锋长剑徽标，那是盒子上的小机关，用于打开它。老人轻轻转动银质小剑，从里面掏出一张绣金名片。

　　整个过程不知为什么，有种肃穆的缓慢，那张堪称艺术品的华美名片递上来时，夏云泽下意识的闭紧一口气，他瞥了一眼面前的老人，他也有些紧张，仿佛这是在皇族加冕的天台。

　　要不要那么庄严，正当夏云泽想接住那张名片，老人的手忽然悬空停住了，“云泽，我接下来想说的...你可能觉得意外和恐惧，但你要明白，我们等待你已经太多年了，而这世界更多人的命运...与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有羁绊。”老人捏名片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就好像在捏着一把热汗。

　　“哦...好，知道了。”夏云泽有那么点慌，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捣蛋，外公说要揍他，他特别怕就往外跑，等外公找他的时候都圆月升空了。其实那时候他哪也没去，就是躺在稻草堆的顶上，衔着草看夕阳西下，又委屈又难过，他很害怕如果外公不要他了，他就只能睡在草堆上，被人遗忘掉。

　　好慌啊，接住名片的时候，夏云泽心都提到了牙齿上，瑟瑟发抖。可其实名片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是很简单的介绍。姓名原田吉康，就任Attala学院副校长，文职理事和党委。名片的背面织绣有矢菊花，还有一段不知语种的绣刻，夏云泽看不懂。

　　“所有死亡都有意义，包括巨人和英灵。”老人说，“这是古诺尔斯语，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的一个分支，与古冰岛语和古挪威语是近亲，算是北欧语系的一种吧，不过现在已经绝迹了，这句话在古卷影本里是神官世代想传的箴言。出处不得而知。”

　　“哦...”夏云泽本想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可那样太傻，有点做作，所以干脆回应一个迷迷糊糊大概晓得差不太多的样子。他不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因为思考起来要参考哲学知识，他对哲学一窍不通，如果牵强点，毛概也要下学期学。

　　“好，言归正传，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原田吉康，日本早稻田大学哲学博士，同时对应用生物化学也有所涉猎，现就任于Attala学院，哲学系终生荣誉教授，其余的名片上有。如果你有疑问，可以现在提？”

　　“你是日本人？”夏云泽小声问完就知道这个问题有多蠢了，“你中文说的...挺好。”

　　“哈哈！”原田吉康甚是得意，“学习中文这是我的业余爱好，当然因为学院假期考察任务，我被分配到中国，也是工作方便的需要，还有吗？”

　　“嗯……你们为什么...认识我。”夏云泽有些犹豫，话说的断断续续，但确实这才是他最想弄明白的。夏云泽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以前也许幻想过有朝一日宝刀在手替天行道，背地里为全人类的生存做隐秘而伟大的事业。可现在，焉儿吧唧的德性没变，那一份中二肆意妄为的白日梦想早就给现实磨的风平浪静。突然有一天，有个叫原田吉康的日本人说夏云泽啊你的choose关系到世界上很多人的命运，呃...……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夏云泽望向近前的老人，等着他做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