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澜本嫁衣》

初读《澜本嫁衣》的时候是在初中，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在我迄今为止二十五年的生命里，十多年到底占据了多少比重！

《澜本嫁衣》的故事人物以及情节到现在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当时以读一本流行小说的态度来读这本书。

到如今再次打开这本书，看到七堇年为书写的序，深深地被震撼了。

以前从未想过，七堇年对生命、对人性的理解有那么通透。她说，这是她最具争议的一本书，我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这种忘却，我感到非常愧疚。

再次打开这本书，从拆开封皮，到拿出书签，整个过程让人心慌。

这种心慌是对失去岁月的心慌，是对忘却记忆的心慌。会不会在生命的某个时刻，有我遗忘的事情和遗忘的人？那件事情或者人对我来说是如此的重要，可是我为什么会把他忘记呢？

也许太重要了，重要到当他存在的时候是无时无刻不陪在你身边的。因此，当他消失时你也无从察觉，因为你会觉得，他只会短暂地离开，过一段时间，他又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可是，等到他真的离开了，经过一段时间不适之后，你习惯了这种不适。当不适成为适应，当存在成为消失，当迷恋成为忘却，你就会与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失之交臂。

多年后，当你想起，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是，你却再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空落。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时的他对你有多么重要？

时间像是手中的沙，这是很多人都用烂了的比喻。就算这个比喻被用烂了，还是会有很多人用它。

这就像是处于历史长河中的人类一样。

不管人类如何进化，不管科技发达成什么样子。人依旧是人，三千年前的人类与现在的人类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会经历一样的感情，会有同样的生老病死。就连千百年间的小说也是相同的，故事情节是一直存在的，写作者只是把它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然后诉诸笔端。

尽管情节大致相同，但这却不是剽窃，因为每一个人都对相同的事情有不同的理解，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尽管他们的人生大致相同，但不同就是不同。

再具体一些，人还是有其特殊性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过复仇，不是所有人都曾经真心实意的爱上过一个人。

人们心中的愤慨，欢喜，悲伤以及种种欲望都是不同的。但是不管是光明磊落还是暗含龃龉，不同心境带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同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读一本书会与作者产生共鸣。

当我翻开《澜本嫁衣》的第一页，我是怀着朝圣心情的。既有些感动，也有些彷徨，甚至还有些颤颤巍巍。

七堇年在新序中写到:如果你也在我的想象中，找到了一点内心深处的记忆，那就说明我们都不曾孤独过。而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也没有白白发生。

她提到了内心深处的记忆，既然藏在深处，那就证明曾经忘却过，起码在表面上如此。

那些我们曾经忘却的记忆，也许会偶尔想起，也许会在某个时刻，你为它下了不一样的定义。

这个定义换句话说就是篡改，人是会篡改自己记忆的。生命太短，短到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几件；人生又太长，长到那些重要的记忆会被你逐渐忘却，然后把它们想象成自己所期待的样子。

就像现在的我想象着十年前。现在的我是以一种朝圣的心理打开《澜本嫁衣》的，自然会觉得十年前的我在读这本书时有些太随便。

那时我读书的态度真的是玩味的吗？答案是否定的。也许当时我曾激动、欣喜，甚至是为了看这本书而废寝忘食。

我不能以现在的心里去揣度十年前我的心理，十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可还是有许多事情是没变的，比如:我想要看书的态度，我想要写作的心情，以及多年前留在我身体上的疤和心里面的疤。

十年是一个很奇怪的时间点，十年前我读《澜本嫁衣》，这本书于我遥不可及；十年后我再次读《澜本嫁衣》，竟然长成了与十年前的七堇年一样的年纪。

生命不同，时间不同，性别不同。我与她整整差了一个年代，但我还是想沿着她的脚印向前走一走，走回那个无知的年代，走到遥远未知的未来。

第一次读《澜本嫁衣》是借朋友的书，如今再读《澜本嫁衣》却是我买的新书了。新买的书有两个相同书签，我知道从此一切都将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