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清晨最美的时刻遇见的她。一头蓬松的头发,脸上带着些许污垢。清晨吹着凉意混合着清新的空气,一身短袖衣裤的我看着浑身裹在一件九十年代的红皮大衣下的她,有些迷茫。她的嘴角带着意思有些傻气的微笑,在我面前伸出了一掌右手。手心放着一枚五毛硬币。“给颗糖吃好么?”语气中并没有一丝请求,像是朋友好久未见一般,自然的问候。我冲着她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她是在问我要钱。这是一名乞讨者。平时遇见过太多,曾经的自己,或许还会抱有一丝同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想法。比如和喜欢的女孩儿在一起,打赏些许不痛不痒的零钱,体现一下自己的爱心。现在,生活的忙碌和工作的嘈杂,已经渐渐让自己失去了浪费精力的勇气。看着她一脸失望的离去,背影带着一丝萧瑟,我似乎有一股冲动。我想去了解她。“等等!”话已经说出了口。她似乎带着疑惑,转头定定的看着我。又一次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掌。或许她觉得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后悔了吧。从兜里拿出三张红色的纸币,放在了她的手上。她眼里透出了一丝惊喜,就像是两元彩票中了大奖一般的表情。没有感谢,只有惊喜。“你一天能赚到那么多钱么?”指着她手里的三张毛爷爷,我问道。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钞票,默默地摇了摇头。“那么,这三百块就当我雇佣你一天可以么?”她爽快地点了点头。我提出了想去她家看看的想法。她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似乎并没有觉得带一个陌生人去家里有什么不妥。或许,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被人贪图的了。七拐八绕,步行了三十分钟有余,我们在远离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她的住处。一个破旧的门板,并没有上锁。推门进去,右手边是散发着肥料气息的厕所,正前方是一间颇有年代的砖瓦房。里面隐约传来一阵音乐声。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土炕。一台收音机,摆放在桌子上不断的传来电台的音乐声。很难想象到,在这个发达的社会,家里唯一的电器,似乎只有这台收音机。她熟练的拿起收音机,似乎觉得此时播放的曲目有些嘈杂,换了一个舒缓的电台,我和她的目光同时放到了床上。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左右的小伙,正以一个别扭的姿态躺在床上。与她不同的是,孩子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此时正在熟睡。她告诉我,她的孩子是一名脑瘫患者。一个家庭的面纱缓缓揭开。曾经的她,和丈夫一起,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头牛,几只鸡。日子不好也不坏。说起这些,她的眼里还透露着一丝怀念。当初怀里的小生命降临时,她嘴角的微笑还是不住的上扬。柔和的眼光看着病榻上熟睡的身影。这是她的儿子,是他的一切。丈夫的意外身亡,和儿子的脑瘫,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抱怨,也没有绝望,只是对儿子的愧疚,没有给他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更加愧疚的是,患病初期她并不知道儿子得的是什么病。错过了早期的治疗,儿子的一生,已经不能在差了。我并不能理解她的感觉,没有人理解,或许只有感同深受,才能明白她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任何求生方式的她,带着患病的儿子,来到了这个城市,开始了乞讨的生活。她并没有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只是告诉我,她的低保,和她乞讨来的所有收入,全部换成了床脚堆着的那一罐罐药瓶上。我不知道那些药有什么用,她也不知道。她的眼里只有迷茫。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我不知道有没有奇迹,但是,我觉得,能有这么一个母亲,已经是儿子最大的奇迹了吧!直到我离开这里,我都没有见到他醒来。离开房间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了那希望和绝望并存的身影。她是他最后的希望。然而终有一天,秋山日落之时,独留下自己的儿子,会有什么样的绝望?这种绝望仿佛笼罩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散。【千万种职业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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