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想起当年灭钉螺
血吸虫病曾经是人们面临的最大的疾病威胁之一,被毛主席称为“瘟神”。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血吸虫病在铜陵一些地方蔓延,灾情较为严重,老百姓谈虫色变,一时间,全城上下人心惶惶。为彻底消灭血吸虫,广大群众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男女老幼齐上阵,千军万马送瘟神,掀起了一场全民动员,大打一场消灭血吸虫病的战役。
当时,我正在人民小学读初中(戴帽子初中班),从广播上听到最多的便是血吸虫病的危害,血吸虫病是由于人或哺乳类动物感染了血吸虫所引起的一种疾病。人得了血吸虫病后,会严重损害身体健康。
不久,我们也加入到消灭血吸虫中去。为配合当时的灭钉螺工作,学校接到上级命令,要求组织突击队协助防疫站医护人员的工作,到江边采集钉螺,学校迅速成立了三个突击队,每个突击队由十人组成,我有幸成为突击队中的一员,接受防疫站领导的统一指挥。
我们来到当时坐落在人西幼儿园对面的防疫站,进过检查、识别钉螺培训后,每人领到了一个镊子、一个药瓶、口罩等,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我们马不停蹄地步行,奔赴横港江边。一到江边,医护人员给我们作了分工,分片采集钉螺,而且一天换一个地方。钉螺比米粒稍大些,赤褐色,一只钉螺可以排放出上万只的尾蚴,一般隐蔽在草丛、水沟中,很难被人发现,医护人员一再吩咐我们,一旦发现钉螺,不要用手碰它,因为,钉螺上面可能感染了血吸虫病毒。
时值高温季节,烈日下,我们沿着江边采集钉螺,渴了,就喝点随身带的白开水,累了,就到附近的船上休息一下,有的同学脚背发肿,走起路来呼吸都困难,那时,谁也没有考虑到自己,从横港江边到铜陵县码头,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报酬,但是,我们心中装的是,要尽快找到钉螺,为医护人员提供更多的钉螺,找到被血吸虫病毒感染地段,尽快消灭血吸虫病毒。
那段日子,我们每天为医护人员提供死活钉螺三千多个,为医护人员及时掌握疫情,有效地消灭血吸虫病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采集到钉螺后,还要连夜进行对钉螺鉴定,迅速分出钉螺的死活,对活的钉螺进行检查。我将活的钉螺放在玻璃片上,等距离地排成二至三行,用力压碎,再一个一个地滴上水,进行检查,一旦发现钉螺感染血吸虫病毒,立即告诉医护人员,同医护人员到钉螺所在地段进行灭螺。灭螺的同时,医护人员还要将特效新药,深入疫区,送医送药上门,这样做,有效地控制了血吸虫病的蔓延。
很快,我们结束了一周时间的采集钉螺,现在每当想起当年同医护人员打成一片,一道灭螺的情景时,感慨万千,我们真正地体验到了医护人员身上的担子重于泰山。
22.一顿饭香十年
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一顿美味佳肴,这种奢望只能在过节的时候。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全家九口人,靠着父亲每月不足五十元的微薄工资艰难度日。像我们这样低收入的家庭,便成了左邻右舍施舍的对象,也成了他们的牵挂。每当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忘不了我们,都要端来一碗送到我家。对门齐老伯一家在我的印象中,给我家施舍是最多的。
与他们为邻还是在我童年的时候,随着岁月递增,我们开始渐渐地与齐家拉开了距离,原因是他们家的出身不好,是富农。当时富农在我的脑子里的模糊概念是坏人,就不敢与他们接近。
齐老伯读过私塾,是有文化的人。放学的时候常路过他家,透过窗子,总能看到他一副慈祥的面孔。齐老伯从我开始懂事时给我的印象是当官的,他家的条件相对我家来说不错。一次我们正在为吃什么而烦恼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齐家的兄弟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闻着香喷喷的饺子,我们直流口水,但谁也不肯动筷子,好像要与坏人划清界限。还是父亲将饺子接下,不知谁叫了声:太好吃了,还是肉馅的。吃了人家的东西,以后的日子,我们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家知道,说我们与坏人有联系。一回,母亲包了饺子,馅是韭菜的,母亲让我端一碗送到齐老伯家,我半天不动。最后,还是父亲送过去的。
与齐老伯为邻十多年,一直没有跨过他家的门槛,只因为他家的成分不好。一次家里养的鸭子跑到齐老伯家,我向他家里扔石块,命令道:快把鸭子赶出来。我当时还怨他们呢。
时过境迁,我已长大成人。一九七六年初,齐老伯来到我家,他递给我一支狼毫毛笔:这是给你的,希望你带着它到乡下多练练字,将来会有用的。齐老伯转身对父亲说:与你们为邻多年,改天让孩子到我家吃顿饭。齐老伯握着父亲的手一再要求。到齐老伯家做客,我是极不情愿的。那天一大早,齐老伯来到我家,握着我的手:你明天就要下放了,中午,让阿姨给你炒两个菜,到我那吃顿饭。
坐在齐老伯家客厅里的方桌前,我顿感愧疚。这么些年来,我是怎样对待他们的,齐老伯一点也不怪我,反而对我那样的热情。望着一桌子的菜,齐老伯不是说阿姨炒两个菜,咋整了一桌子。很多菜我从小到大没有吃过,齐老伯待我为贵人:这是我在街上买的鲫鱼,你尝尝。
这时,我竟然忘了他们家的成分,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同兄弟们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慢着,别噎着。齐老伯忘不了劝我。
这顿饭让我铭记在心数年,真是一顿饭、香十年啊。
23.祖房
立在村头,放眼望去,房屋密集,唯有一栋老式的黑砖瓦房十分抢眼,瞬间长高了。这老式房子世代相传,房屋中的木质门板、窗棂、梁檐呈现出一种令人压抑的灰黯,屋里的墙角粘满蜘蛛网。
爷爷去世的早,父亲与他的兄弟跟着奶奶一起过。作为长兄的父亲担起了家庭的重担。父亲十八岁那年应征入伍,他放弃了属于他的半间祖房,退伍后,在城里定居。
关于祖房,起先我知道的不多。一次,随父亲到乡下扫墓,站在坟山上,父亲指着那间祖房说:非常留恋曾经住过的那间祖房。他告诉我,东边房曾经是他的新房,我和大姐在这里出生的,西边房住的是他的弟弟。西边房上有一个板楼,板楼上堆放着陈年谷子。
祖房的东西房门对着门,属于我家的那间屋子有三十多个平方米。屋里的木材都很原始,有的有碗口粗,赤竭色的,两间房子的隔墙都是木板,尽管这样,木材仍然经久耐用。厅堂的屋顶上,依稀可见瓦片,中间有块不大的天窗,像这样的瓦片随时都有被风吹刮掉。房虽破旧,可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依然犹存,厅堂还摆放着横条供桌。
父亲退伍定居在城里,那间祖房便成了我们遗忘的角落,祖房一直由大叔一家和奶奶一起住着。
岁月的苍桑,使得老屋风雨摇摇欲坠,一过就是几十年。1976年,我下放来到这里,东边房便成了我临时的住处。祖房仍然是那样的,里面的地面用黑砖铺垫的,高低不平,几根柱子被白蚁啃咬过,留下了许多小孔。睡在这样的老屋里,不免有点胆战心惊的,担惊受怕,最令人担心的是老鼠。
厅堂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空场地,摆放着一口红木棺材,那是为奶奶准备的,这口棺材一放就是十多年,直到1988年初,奶奶去世后,这儿便空出来,放些柴草什么的。
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百姓手里有钱了,不少的人家开始改造祖房。经过改造的祖房,仍然保持着原样,不过,一个比一个高,差参不齐。看到周围人家装修祖房,大叔的心也动了,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要装修祖房,要我们前去捧场,我们因工作忙,无瑕顾及。
一旦见到装修过的祖房,我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秘密,凡是经过装修的房子都“长”高了,有一种潜在的攀比现象,那就是比高低,有条件的人家,几年中改造祖房数次。
今天张家的祖房盖过了,如果张家高出对面李家的祖房,李家的人就要想方设法将自家的祖房增高。我家的祖房经历几次装修,现在的地势非常高,原先没有阶梯,直跨祖房,如今,进入祖房,要攀登四个阶梯,但无论怎样翻新,祖房仍然保持原样,与原先的祖房相差无几。外观上看,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完全是照着老样子翻改的。
祖房长高了,站在房里,向外看去,众房尽收眼下。一日,我问叔叔,有没有打算将祖房再翻修的想法,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好象有种感觉,没准,哪天还要装修呢。
如今,村里不少人家盖起了楼房,高高的楼房遮挡住了祖房,这是祖房无法攀比的。看到一些人家盖起楼房,叔叔心动了,再怎么着,丝毫不动祖房一根毛发,紧挨着祖房盖起了一栋两层楼的楼房,祖房倒成了现今的一种摆设。
24.担忧母亲
这些天,外面雪下的大,最让我放不下心的是我那年迈的母亲。
母亲长年一人独居,遇到晴天,她总是喜欢到外面走走。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我不由地担忧起母亲,担忧她会不会在这雪花纷飞的天气里外出购物,担心她摔着,还有她的吃饭问题。
傍晚,我到母亲那,看见母亲戴着老花镜坐在取暖器前看书,屋里暖融融的,看我来了,母亲对我说:这下雪天的,路又滑,你还到我这儿来,不要摔着了。母亲招呼我到她跟前取暖,将一条棉被子盖在我的双膝上。但是,我没有忘记母亲的厨房。看到厨房的墙壁处有两颗大白菜,灶台上放着一个瓷盆子,里面盛满了洗净的鱼片,还有……,看到这些,心想,这鱼、还有蔬菜要不是母亲下楼买的,要不是乡下亲戚送的,我猜测着。
妈,想不到您的伙食还挺丰富的呢,都是您下楼买的?我试探性地问母亲:有没有需要我做的?都不是的,这鱼、这蔬菜,还有四十多个鸡蛋都是你姐姐和姐夫送来的。母亲指着客厅里纸盒子里的鸡蛋说:这下雪天,我是不会出去的,你看,这些菜够我吃上一星期的,需要买什么,我会打电话给你。
母亲知道我的来意,她让我甭操心:你两个妹妹也打电话给我,劝我下雪天不要外出。另外,与我们同龄的人,下雪前都有过君子协定,要等到外面雪地化了,大家再串门。听了母亲的一番话,我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25.与牡丹有缘
季兴明是我的一位同事,他能画一手的好画,尤其擅长画牡丹,牡丹花在他的笔下表现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次,与他闲聊,我问他牡丹画法从哪学来的?他自豪地说告诉我,是从他父亲那学到的,这就令我刮目相看,从此,我对他们父子画家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真得想登门拜访小季的父亲。小季的父亲,是一位久居镇上的画家,安徽省老年高级书画师,老人家的牡丹作品闻名远近,其作品多次在国内比赛中获奖,多次出国展出,城里不少爱好绘画的人慕名前往学习。
欣赏小季的画,越看越耐看。一回,我看好他的一幅作品,便将画子拍成照片,寄给报刊,没过多久发表了,这幅作品发表后,对小季的促进更大了,之后,只要市、公司有美展,他都积极参加。2004年的华源集团举办国庆55周年书画展,他的作品参展并入选《华源职工书画摄影作品集》。
与小季在一起,我们总是离不开绘画,谈论最多的话题也就是画牡丹。这时,我总是忘不了劝他要趁父亲健在,紧紧地抓住这个机会,跟父亲多学点画牡丹的技法,将来必有用。“哈,哈,有时碰到好的,我的作品与父亲画的牡丹很难区分。”小季自信地告诉我。
其实,牡丹的技法远非这些,它的学问博大精深,画好牡丹非一日之寒。许是我劝说产生了效应,后来,小季向他父亲提出继续学画牡丹,老画家却说:“儿呀,你有的是时间,甭急”。小季听了父亲的话,也没强求,他只是想从父亲那带走几幅画却没能如愿。
有段日子没见到小季。那天,在单位班车上见到了他。我关切地问:“后来,到你父亲那学画牡丹了么?”我是个急性子人,与小季见面总是离不开画牡丹,只见小季一脸的苦衷,面色难堪,看他样子,他家发生了什么事,经我再三追问,小季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他的父亲前不久去世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大吃一惊,我不时地安慰小季。
“父亲得病快,走得也急。”小季的双眼显然有了泪水,悲痛万分。“那你父亲的牡丹画法传给谁了?他的作品呢?”我关切的是老画家的作品。“谁也没有料到,父亲走得急,我于他生前曾提出学画牡丹,父亲总是一句:‘甭急,有的是时间。’父亲留下的作品不多,大部分已经送人,我没有从父亲那真正学到牡丹技法,但是,我的侄女却从父亲那学会了画牡丹,父亲的牡丹画法有了传人。”听了小季的叙述,我的心情也平静了,老画家的牡丹画法有了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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