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mento设定
版本一
磅礴大雨重重敲打着阴郁的森林,雨幕将森林与村落的界限模糊,相叶用力拽紧背囊在雨中疯狂奔跑,背囊因吸水而变暗变沉,他甩甩沉重的毛发,一把推开简略的木门。
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相叶连连咳嗽几声,摔下背囊和披风,在木桶勺了一杯水滋润干涸的喉咙。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毛发洇了水汽沉重万分。他烦躁抖抖耳朵,坐在床沿开始打理毛发。
“啊啊啊——”
窗外雷鸣作响,夹杂一声绝望的尖叫,相叶压低耳朵,偏头看向窗外,瞳孔里只是映照着雪白的雷。他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点火。
火柴擦过墙壁燃起星火,他将火柴丢入悬梁的油灯里,顺手拾起皱巴巴的披风和背囊。打开沉甸甸的袋子——说是沉甸甸,多半是雨水的重量罢了,袋子里只有三两树果和实用草。
——也只能找到这么多食物了……『虚噬』究竟什么时候才结束呢?
相叶将树果放入木桌上,继续打理毛发,耳朵随着雷声微微颤动。
『虚噬』——这个世界的异变,大约是在相叶出生开始,森林突然变得无法“接触”了,无论是草木花叶,亦或是飞鸟禽兽,似乎对猫儿们张开无形的带刺罩,只要去触碰便会疼得无法动弹。
一开始,这种现象只是从世界的边缘开始蔓延,渐渐地,它爬向相叶所在的『松原』村,折磨着所有猫儿的神经与肚子。
——刚才那声叫喊,该不会是……
相叶眸子一沉,尾巴大幅度拍打床板,激起薄薄的尘。他倒头蜷在床上,暗暗希冀明天会是一个令毛发蓬松的好天气。
次日,是他期盼的大晴天。阳之月高高悬于青空,阳光映得树叶粼粼,也烘得毛发软绵绵的。相叶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勾来一颗树果,慢慢啃食起来——猫儿并不需要每天进食,每次进食的量也少,不过他已经两周未进食了。
“还是一无所获……”
相叶望向墙上悬挂的陈旧地图,那上面有一个褪色得厉害的红圈。相叶不知道是什么人画的,也不知道红圈所在有什么新奇宝藏,但他的直觉鬼迷心窍般,对此地执着得不得了。
他曾狩猎之时路过那地,一株瘦弱的嫩芽从平坦的木桩冒出头来,在微风中脆弱摇曳。
——真是可爱啊。
相叶蹲下身细细打量,此时阳光正倾泻而下,一束闪光转瞬即逝,他低头一看,木桩下的杂草处,躺着一枚戒指,其型斑驳,内侧刻有一行字。相叶将其举起来眯眼看。
“即使……世界……将你遗忘……唔,后面看不清了。”
版本二
阳之月渐渐淹没于乌云中,黑沉沉的影子压在阴郁森林头上,也压在门前摇曳火光的小屋上方。相叶皱起眉,注视着长老背后的中年雄猫。他长长叹息一声,尾巴不安分地大幅度摆动。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模糊了猫与猫的界限。
围观的猫儿自觉让出一条路,眼底翻卷着直勾勾的渴望与垂涎。相叶见那雄猫一颤,他压低耳朵,从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吼。长老蹙眉,喝了一声,雄猫瞬间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夹紧尾巴。
——这是那只摔断手的工匠猫吧?因为对村落已经毫无用处被选中了吗?
相叶低头看被雨水打湿的黑色手甲,上头隐蔽的线脚是这只猫心细手巧的证据。他粗略环视周围,发现有些猫也在打量自己的装备。
——他以前有恩于村落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父亲——!”
水洼被匆忙的奔跑踏破,相叶眯起眼,见来者是一只年轻的灰雄猫。他腰上挂着破旧的背囊,因湿了水汽看上去沉甸甸的。年轻雄猫冲到长老前重重跪下,声音嘶哑地吼道:“求求您……放过我父亲吧!我、我愿意代替……”
“辛!”中年雄猫厉声喝道,“这是规矩,为了村落生存下来的规矩。你不知道违背命令的后果是什么吗!”
辛身子一颤,恐惧之色浮上面孔,他向周围投降求助的目光,却发现他们或是冷漠的睥睨,或是尴尬的偏头,更多则是异常兴奋的红眼。他猛地抖了抖耳朵,似乎意识到如果代替父亲后自己悲催的命运,眼神愈发焦躁。
这时,他撞见了紧紧皱眉的相叶。
“相叶!帮帮我!”他跪着奔向相叶,尾巴的毛发沾了泥水变得肮脏杂乱,那细尾巴甩过相叶的裤脚。
一时间,所有目光宛如利刃般刺向相叶。在『松原』村,相叶是著名的老好人先生,若是放在平时,他也算是受欢迎的主,但现在……
——如果帮了他,变成祭祀品的就是自己了吧?
——以活猫为祭品这种规矩是错误的,必须修正才行!
——但是……
异样浮躁的空气激得相叶竖起绒毛。他不安地晃动尾巴,内心一想到违背长老就等于违背了整个村落的不成文规矩,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半晌,他悻悻退了一步,低声说“对不起”。
辛彻底绝望了,连耳朵都是无力低垂着。他咬着牙拼命忍耐愤怒,强壮的身子在雨的击打下显得脆弱。长老扫了几眼,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间,一把长刀划过雨幕,刺向长老。电光火石间,一把短剑抵挡住长刀,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握住长刀的辛愤愤向前看去,那猫竟是相叶!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让开!我要杀了这个制度!杀了这群头脑不清醒的废物!”
“……你冷静,这种事一个人是办不到的。”相叶低声劝道,他的眼光瞥向周围——那些猫手里都握着武器。要不是自己率先挡下,这孩子早被万刃剁成肉酱,被当做食物处理了吧?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荒唐了?
正想着,手臂突然传来刺痛感,相叶咧嘴退了一步,望向右臂,一道鲜红的刀痕涓涓冒着血。眼前的辛眼里迸射出高涨的斗志,却带着奋不顾身的绝望与悲戚。
相叶咬紧下唇,收起短刀,利索拔出长剑档格那毫无章法的粗暴攻击。金属频频碰撞,尖锐的声音令周围的猫竖直耳朵,瞳孔变得尖细——那是进入攻击状态的常见标志,最好的斗牙即便如何伪装自己的表情,眼睛总会暴露了激昂的战意。
——再不阻止他的话……!
相叶眸子一沉,趁着长刀掠过自己头顶时压低耳朵发出低吼,抽出腰间短刀划向辛的手腕,后者因躲避下意识举高手臂,腹部暴露无遗——这是绝佳的机会!相叶猛地跨了一个马步靠近,再一个记后旋踢,精准命中辛的腹部。辛踉跄摔向地面,捂着肚子呜咽起来。
周围的猫蠢蠢欲动着,视线来回在相叶与辛之间游走。相叶掠起湿漉漉的额发,声音和着清冷的雨声倒是模糊了:“做这种事没有意义的,废除活祭品制度什么的……”
“对呀,这也是迫于『虚噬』的影响,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会饿死的!”一旁的猫见辛依然愤怒地瞪眼,插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是『虚噬』让我们‘无法触碰’森林了,我们也没必要做这种事,一切都是为了村落的未来!”
——呵,一个两个说得堂皇冠冕,吃起同胞还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嘴脸!
——然而,自己也只是有不去吃同胞的决心罢了,其余部分跟这群猫一模一样啊……一样的肮脏……
相叶烦躁地抖抖耳朵,收起长剑便往人群外走。雨声掩盖了他们义正言辞的话语,也掩盖了辛的痛苦哀嚎。他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最终飞奔起来,仿佛想要将胸膛的闷气甩下。
自家木门半掩,相叶也没注意就这么大喇喇地冲了进去,他气喘吁吁,浸了水的毛发沉重至极,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哟,回来得太迟了。”
相叶猛地跳到墙壁处,警惕地盯着坐在床上的猫。那猫梳着短短的辫子,慵懒地弯着身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被火光映亮的茶色眼眸和下巴的黑痣格外显眼。
他一愣,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对方不耐烦地晃晃尾巴,从脚边的竹篮里拿出什么抛给相叶。相叶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定神一看,是他最喜欢的酸果。
“我看到了哟,你们的活祭祀。”
酸甜的味道蔓延口腔,但对相叶而言现在只剩下酸了。他沮丧地坐在墙角默不吭声,一口一口啃食酸果。
忽然,一个影子笼罩他,随即头顶被不轻不重的力度拍了一把。罪魁祸首嫌弃地蹲下身看他,说:“那又不是你的错,丧气个什么劲啊?”
“但是……我没能救他……”
“笨蛋,你又不是救世主。能在这种小村子生存下来已经够不容易了,面对『虚噬』的威胁,你还有空操心别人吗?你看看储物罐,粮食少得可怜。”
“话是这么说……”
对方啧啧舌,抢过相叶的酸果啃了一口说:“要不你跟我去『岚桥』吧,正好我缺一个头脑简单、力大无穷的大个子帮忙搬东西。”
相叶看向若无其事抢食的猫,心里满是感激。他用鼻尖抵住对方的肩膀蹭了蹭——那是猫儿间表达友情的动作。对方缩了缩,耳尖红了几分。
“抱歉,Nino,我还有地方放不下……”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二宫不悦地皱起清秀的眉,顺着相叶的目光望向挂在墙壁上的陈旧地图,他嘟囔道:“那个地方明明没有宝藏,也没有食物,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相叶挠挠头,专注地盯着地图上的红圈标志。
二宫见他陷入沉思,轻轻叹了口气,他无言拍拍相叶的肩膀,重新钻上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缩,还不忘发起小尖嗓喊道:“今晚下雨没办法回去,我就睡这了啊!”
相叶下意识点点头,片刻后,他蹦起身,哭笑不得地抱怨道:“喂,那可是我的床,我睡哪?”
“睡地板。”
“真是的,究竟谁是客人啊……”相叶小声抗议,乖乖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他扯来一块旧毯子放在地板上,坐在上面打理毛发——虽然身体毛发已经进化得用肉眼瞧不见,但多数猫依然沿袭着打理毛发的习惯。
相叶躺在毯子上盯着天花板,脑里满是被选为活祭品的中年雄猫那副隐忍麻木的面孔和辛蜷缩在泥地里的背影,他们看起来是那么无助,而自己,将他们抛下了……
——独处的自己总有一天也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吧?
——……明天要是晴天就好了。
次日,是他期盼的大晴天。阳之月高高悬于青空,阳光映得树叶粼粼,也烘得毛发软绵绵的。相叶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偏头一看,床上不见二宫的身影,唯有两三枚树果。
——还是老样子啊……
相叶想象着二宫轻手轻脚将礼物放在床头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他惯例打理毛发,目光偶然就瞥到了那张地图,褪色的红圈在阳光下似乎醒目些许。
其实正如二宫所言,红圈标识的地方仅仅是森林的一角,普普通通,相叶的直觉却鬼迷心窍般对此执着。他每次巡逻地盘时总会走到那呆上半小时,或是感叹天气或是看看风景。
——那株长在木桩上的小树苗已经茁壮起来了吧?
相叶捎上水壶和树果,在自己的地盘处划划树干做标记,不知不觉间又到了红圈指使之地。正如他所料,那株小树苗在风中挺拔着身子,不再是前些天脆弱摇曳的模样。相叶蹲下身细细打量,心里的阴霾被这抹绿消散不少。
阳光倾泻而下,一束闪光转瞬即逝,他低头一看,木桩下的杂草处,躺着一枚戒指,其型斑驳,内侧刻有一行字。相叶好奇,将其举起来眯眼看。
“Animus clamat……(灵魂在吼叫……)嗯?”
风里夹杂着猫的气息,虽然对方掩藏得隐秘,但从小便被训为斗牙的相叶拥有灵敏的嗅觉——有猫闯入了他的地盘,这股味道他并不熟悉。
——难道不是村里的猫?
他警惕地竖起耳朵打量四周,身体微弓,瞳孔不觉间已是细长状态。忽然,前方的树叶晃动的幅度异常之大,相叶刚抬头,一抹黑影迅速袭来,他本能地抽出短刀抵挡,空出的手抓住长剑鞘向前一挥,对方敏捷一跳,气氛顿时间剑拔弩张。
相叶眯眼打量对方,那猫穿着厚厚的披风,耳朵被兜帽掩盖,只能看见他半边脸。他纳闷起来:虽说现在是入秋了,但穿得这么严实的猫还真是少见,他有这么怕冷吗?
那猫眼中闪着澄澈的斗意,喉间发出低吼,相叶被他所感染,伏低耳朵,全神贯注地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地盘之争在『松原』村里并不少见,虽然相叶不甚介意这种事,但在食物短缺的情形下,他不得不为保护地盘而架起长剑。
不过相叶心底明白,这只是借口罢了。他赞许地望向对方的眼睛,漆黑眼眸下迸发的斗志和杀气令他战栗——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干净的眼睛了。
血液流淌的好斗让他沸腾,相叶在对方架好姿势前猛地冲上前,长剑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低鸣。对方侧身一滚,压低身子一跃而起,匕首直直刺向相叶的眼。
“呯——”的一声,相叶扬起长剑抵挡,他与对方算是正式面对面了。那猫浓眉大眼,鼻梁挺拔,薄唇上下都有一颗黑痣,肌肤白皙得令相叶产生了对方是雌猫的错觉。
也只是一瞬的胡想,相叶借力压迫对方的匕首,使他无法动弹。那猫咬紧下唇,额上布满薄薄的汗,相叶勾起嘴角——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惜下一刻他便被对方不知哪来的力气反弹得后退几步,那猫轻盈跳向一旁的树干,反身旋转,刀尖的光若隐若现对准他。
——这熟练的技巧,定是高手吧!
相叶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略加思考,收起架势向前冲,避过对方的攻击。而后,他立刻转身抽出短刀砍向对方的手甲。
“唔!”
意料之中的低吟响起,对方堪堪后退几步,手甲落在地上。相叶一瞅那手,不由愣神了——他的手背和手腕上满布繁复的黑色花纹,在白皙的映衬格外不详。
传说中的不详之猫,有一对黑色的耳朵和一条黑色的尾巴,身上缠绕象征恶魔的花纹……
——难不成他就是……
“既然被你看到了,”对方恨恨地瞪着相叶,眼中的杀气更浓。他哑着声音说:“就不能让你活着回去。”
相叶心一咯噔,浑身的肌肉紧绷,他死死盯着对方,在对方微微挪动脚之时便想好了怎么应对各式攻击。
终于,那猫挥着匕首直直冲向前,气势如虹,相叶紧张伏低身子,但未等匕首撞上他的长剑,那猫居然离他一尺之近重重摔倒了。
紧张的空气一扫而空,相叶茫然地眨眨眼,奇思幻想的脑子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无形的气功可以抵挡敌人的袭击。那猫动了动,抬起灰扑扑的脸愤愤说道:“要不是我饿了,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啥?还有这种不认输的理由?
相叶处于礼貌没有笑出声,但脸上早已挤满了笑纹,那猫更加气愤,他挣扎坐起身,将匕首对准相叶的鼻尖喊道:“笑什么笑!”
“对、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示弱的理由。”
“你说谁示弱了!我明明是累着了!”那猫嚷嚷道,不服输地举着匕首,手臂却在颤抖,怕是刚才一番打斗用光了他的力气。
——原本以为是帅气的家伙,没想到这么小孩子气啊!
相叶忍俊不禁,从背囊里掏出树果扔出去,坐下身盘腿也吃起来。那猫一开始倔强地偏过头不去理会脚边的树果,在第十次肚子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他在相叶带笑的注视下一口吞下树果,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这家伙,明明身手很强,心智却如同贵家少爷。
相叶饶有兴趣地盯着吃得满嘴都是果汁的对方,心想什么缘故才会令这位少爷在森林里穿梭流浪,莫非是……
双方的视线都汇聚在那只印有黑色花纹的手,对方拿起划破的手甲遮挡,佯装冷静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被诅咒的猫吗?”
相叶的心颤了颤,莫名回归平静——对方这么主动暴露身份,自己反而没有这么忌惮他不详的身份,真是奇怪啊……
“你是被什么诅咒啊?恶魔吗?”
“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对方一记刻薄的眼刀令相叶沮丧垂下耳朵,他闷闷不乐地想:有必要那么凶吗?我还给你分了宝贵的食物耶……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手挥扬,相叶茫然看向对方,后者不耐烦地说:“给我水!”
——我是不是遇到了一只臭不要脸的猫?!
老好人相叶递过水壶,见对方毫不犹豫拿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好歹说声谢谢啊!”
沉默地盯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模样,相叶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落入他眼中,耀眼得令他眯起眼。他忽然想起刚刚那枚戒指,后面似乎还刻有一段话呢。
“Animus clamat…… illustrem solem vult……这什么意思啊?”
“灵魂在吼叫 ,祈求着光辉的太阳……这是一首哀歌的歌词,你明明看得懂却不知道?”对方抹了抹嘴,“能看懂语言的多数是吟游诗人,没想到你这个傻大个也会。”
——对陌生猫直截了当地吐槽真的好么!小少爷你的性子不免也太直了吧!
相叶颇为无语,反击差点冲出喉咙,他硬生生地憋回去——不行,不能因为对方的素质而拉低了自己的素质。
耐心等待对方整理好姿容,相叶站起身,犹豫片刻还是好心说道:“这里是『松原』村的范围了,你小心别倒在别家猫的地盘,会被杀掉的。”
没想到那猫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我不能去你家?我想睡觉。”
相叶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如果说给予他食物和水是相叶的善心,把他接入自己的私人空间就是不可理喻了。他压住内心的不满,问:“凭什么?”
“作为回礼,我送你一首歌吧。”
那猫早有预谋般掏出一枚陶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高昂奇妙的旋律如同一只手抚平了相叶的逆鳞,舒服得令他不由自主附和起来。
空气颤抖着,旋律具现化,飘浮在那猫的周身。相叶仿佛听见有缥缈的声音低低吟唱——
『将这具身躯烧焦的躁动,化作甘苦的食粮。』
『当那个名字划过嘴角时,浮现在脑海的身影。』
『火花化作四散的星辰,滑落到彼岸。』
『将这弱小的身心,和思念一并燃烧殆尽。』
『这甘苦的火焰漩涡,如今将要流向何处。』
——这是一首悲伤的恋歌啊……
——现在真的还有恋爱吗?大家为了生存已经拼尽全力了,还有空余去爱吗?
歌声渐渐淡去,相叶意犹未尽晃晃尾巴。他低头看,那猫怔怔地盯着陶笛,兜帽阴影处藏了他看不明的情绪。
相叶挠挠头,转过身说:“走吧。”
“……去哪?”
“回我家。”见那猫依然傻傻地坐在地上,相叶抬头看了一眼爬上树梢的阴之月,催促道:“快,村子的夜禁要到了。”
“呜哇!”
火柴划过墙壁飞入油灯的瞬间,那猫立刻绷紧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眼底满是厌恶。相叶挑挑眉,问:“你怕火?”
“才、才不怕!”
——不怕的话你怎么像壁虎一样沿着墙壁走呢?
相叶觉得好笑,从背囊里掏出一片树叶放在盛水盆里。树叶冒出清冷的微光——道标之叶,因能吸收阳之月的光芒,引领迷路于森林的猫而闻名。
伸手掐灭了火苗,相叶坐在床沿打理起毛发。那猫松了口气,脱下披风,紧靠墙壁也开始梳理毛发。
——果然是黑色的耳朵和黑色的尾巴……咦?钩尾巴?
“干嘛用这种看玩具的眼神看我?瞧不起钩尾巴吗!”那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收起自己的钩尾巴。
“钩尾巴很好看啊?”相叶不知对方在生什么气,无辜垂下眉。
沉默片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出身,仅凭一首歌就让对方进入家门,要是被二宫知道了,肯定会被吐槽神经大条。
“呐,你叫什么名字?出身是哪?”
“在问别人之前,你不应该自己报上名来吗?”
——这只猫可真是心高气傲……
——捡了他也是自作孽了。
相叶扯扯嘴角,恨不得打一打自己的脸。他深呼吸几口气说道:“相叶雅纪,出身『松原』,到你了。”
“松本润,至于出身……”松本抖了抖耳朵,眼神飘忽,“我不记得了,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一只失去记忆的不详之猫?传说中可没有这个前提啊?他真的是被恶魔诅咒才出现花纹吗?据说隐匿于沼泽的『源』村的猫身上也有这类图腾……
他正想进一步发问,钩尾巴敲打地面,扬起一阵薄薄的尘。松本低声咋舌,蜷在角落里闭上眼,一副闲人勿扰的态度。
——……算了,明天再问吧。
相叶自讨没趣,倒在床上。窗口外隐约飘来猫的气息,他下意识蹦起身,只见外面树影绰绰。
——这么晚了还会有猫接近自己的家?
——……不,应该不会有吧。村子里实行夜禁,要是想活命的话谁都不愿轻易出门。
怀着不安的心情,相叶辗转反侧,陷入浅眠。
此刻的他,对村子暗流涌动的异变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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