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但她时常还会来到我的梦中,仿佛有许多的故事还没给我讲完;她的童年和不能释怀的双亲,还有曾显赫一世但鲜为人知的祖先,这些被世人忘却的故事,母亲常常给我讲述,让年幼的我感到扑朔迷离,总以为母亲幼时是生活在红楼梦大观园里的小公主。
然而当时的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五人过着非常贫困的生活,由于父亲一直在外地工作,母亲常常像壮汉一样肩扛着一大袋的粮食,喂养着我们兄妹五人,她一边干手干活补贴家用,一边侍奉公婆,因为劳累过度带着一身病痛早早的离开我们,临终时我们都听到寺庙里隐约的佛乐,还闻到一种神奇的香味······不久后我偶遇普陀山法师,她告诉我你母亲是观音脚下的一朵荷花,你与佛有缘,你要终身侍奉观音菩萨,你的母亲会一直在护佑着你。
我没有怀疑法师的话,因为我母亲的小名叫二荷,她的姐姐叫大荷,她们都出生在荷花盛开的季节,我的母亲叫叶家媛,她的姐姐也就是我未曾谋面的大姨叫叶家琪,大姨少女时代就读于耀华中学,因长相漂亮人称‘小周旋’,后嫁汤玉麟的侄子汤佐天,四十多岁留下两个孩子早早离世,我的母亲曾就读于日本的私塾学校,记得小时候偶尔会听到她说出几句日本话。
小时候跟着母亲逛街时,母亲路过大理道的小洋楼时会讲给我她住在这里的故事,她说起过解放军攻打天津时,她在自家小窗前惊恐的看着外面的枪林弹雨,大兵来到她家把吹风机没收了,因为怀疑是枪支。路过新华路一带,她会指给我哪栋小楼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她有奶妈还有看妈,但很少见到自己的妈妈,她喜欢吃奶妈吃的粗茶淡饭,觉得比山珍海味好吃,来到劝业场和渤海大楼时,她就愤愤不平的说我爷爷就是为人仗义,忠厚,这劝业场明明说好了他做为投资人,是三大股东之一,最后被蒙骗出局,而年幼的我对此不理解,只是觉得母亲的祖先这么有钱,为什么我们总是吃不饱饭。
我四五岁时见过我的外公外婆,外公喜欢叼着大烟袋,外婆瘦高个很漂亮,我到了她家她喜欢递给我一个很大的菜包子,他们当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好像第一次去他们家时我推开漆黑一团的屋子,看见门口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猴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瞪着我,笼子上面拴着一只蹦来蹦去的老鹰,我本来是想把已经背好的毛主席语录背给他们听的,但看着这神奇的动物什么都忘了,外公笑着说你要常来哦,可以天天看猴子和鹰啊,后来我不记得去没去他们家,只是姥爷又问我怎么不来他家呢,我说我来了好几次呢,踢了你家大院的大门又跑了,外公说怪不得大院的门坏了,原来是你踢坏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的外公是嗣子,他是过继给叔父的,他叔父名字叫叶兰舫,二十世纪前二十年,被称为天津钱业巨子,被民举当选天津商务总会会长,听母亲说外公因为被看相师选中而过继叔父,看相师一再叮嘱家人,千万不可以让外公破相,可不幸在七八岁时额头摔坏,后来没有守住家业,外公一直过着富家子弟吃喝玩乐的生活,拿家里值钱的东西换西洋玩意儿,年轻时靠吃遗产,年老时靠儿女养活,唯一做了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就是因生病被张纪正医生治愈后,出资支持张纪正创办了天和医院。
我母亲十四五岁,就来到我父亲的家,似乎过着童养媳的生活,我的爷爷当时是天津有点名声的木匠,因为有些木材存到外公家,但是被外公偷偷卖掉,挥霍一空,因此让母亲一直受到婆家的奚落,所以母亲对外公外婆一直耿耿于怀,我五六岁时,我家从黄家花园搬到小白楼,就一直没有见过外公外婆。
母亲讲的故事一直是我的未解之谜,后来我从网络上了解一些,原来1910年,为清理天津商人积欠洋商款项,方便华洋商务,德国人冯·巴贝与叶兰舫等中国商人合作,筹集白银4000万两,创办“北洋保商银行”,冯为德方经理,叶为华方经理。行址设在今解放北路52号,现保存完好。银行除经营存放款业务外,还有权利单独发行货币。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冯·巴贝撤资归国,有关手续全部移交给叶兰舫,北洋保商银行由此成为中国首家华人独资的私营银行。
母亲说爷爷生前做过许多好事,资助过周恩来闹革命,我查了查资料,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5月7日,天津总商会致电巴黎和会中国专使,要求收回青岛主权,以保领土。6月7日,叶兰舫召集天津总商会全体商董开会,讨论罢市问题。8日,在学生爱国行动感召下,叶兰舫和副会长卞月庭慨然允诺罢市。10日,天津总商会宣布罢市,并电请北洋政府惩办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等卖国贼。10日下午,天津总商会开会继续坚持罢市要求,并急电北洋政府,再次强烈要求“以明令惩免曹、陆、章及保护学生,以谢国人而救目前”。叶兰舫作为总商会会长,在推动五四运动在天津深入发展过程中,应该说起了不小的促进作用
真的感谢现在发达的互联网信息,让我多了解了一些母亲未讲完的故事,也感谢母亲辛苦养育我成人,更感谢母亲这位了不起的祖先为天津的发展做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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