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完手术回到病房,医生说要我休息一会再走,我在床上躺着,不一会兜兜进来了,后面跟着林子。
多么熟悉的场景,一星期前我就是在这里被林子接走的,现在情景再现。
这一次林子没有控制住隐忍的眼泪,泪若雨下,林子走到我床前蹲下来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能感到有暖暖的东西仿佛流进了我心里。我用唯一的一只手抚摸着林子的头。
我感到揪心的疼,林子在我胸口狠狠的咬了一口,才缓缓抬起头抽泣着说,陈晨,你王八蛋,你要真出了事我怎么办,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可是你要真没了我怎么办……
林子泣不成声,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脸颊有泪划过,我确定我哭了,否则我的心怎会如此的难受。
我用手擦擦林子脸颊的泪,我说,林子我们回家吧。
那一刻我想过千千万万种安慰的方式,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回家两个字,因为无论过去现在或者将来,林子需要的其实很简单,一间房,两个人,生老病死,这就是最好的爱情最好的生活。
我一生中只为两个人哭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就是林子。我为我妈哭是因为在我和林子私奔那年最困难生活最潦倒的时候我妈给我说,孩子,外面不容易,要是哪天坚持不住了就回来,妈还养着你。
听到那句话我顷刻间就潸然泪下眼泪决了堤,那一次我的心就像现在一样,窝心压抑难受,内心的歉疚感就像在胸口压着一个大大的称坨,无法抽离。
驱车回家,下车后兜兜说她去买菜让我和林子先回。林子说,那哪成,怎么能让客人买菜。执意要自己去。
兜兜说,见外啊,我可是一直把自己当做你们家的一份子啊,买点菜应该的。
我说,那就依你。然后我和林子上楼。
上楼时林子问我在哪碰的,我给她指点讲解过程,突然我想起什么,我说,林子,坏了。
林子怔住小心翼翼的问,什么坏了?
我说,包不见了,给你买的包。我努力的回想发生的事。
林子感到虚惊一场,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断了。
我逗她说,你就盼望老公断的呢。
林子听后不悦,说,才不是呢。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说,包肯定忘在出租车上了,去医院的时候我用右手打了个电话肯定落车里了。
林子说,算了,丢就丢了吧。
林子开门,我说,哪天我再重给你买一个。
林子笑着说,好,不过要等伤好了,我可不愿意看到你三进宫。
这天我正在家里无所事事突然接道胖子的电话,接起后是张莉,张莉急匆匆的跟我说,陈哥,胖子被人打了,在医院了,你快来看看吧。
我一听骂了一句妈的,问清地址后直奔医院。
胖子头上缠着绷带,眼睛脸嘴都是於青而且肿的厉害,身上多处擦伤,胖子抬手示意我坐下,我说,怎么搞得。其实我心里猜出个大概。
张莉战战兢兢的说,还是那帮人。
我没理她。
我问胖子,怎么样身体。
胖子发肿的双唇微张,有气无力的说,还好,死不了。
我心里不爽回头对张莉说,现在你满意了吧。张莉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胖子有些激动,问我干什么。
我也一肚子气,我说,胖子,今天我也不怕你怨我,有些话我一定得说,我当初就告诉你像这种女人你不能当真,你偏不听,看看现在出事了吧,你他妈干这行多久了你不知道?但凡正经女人谁干这个?还按摩小姐,谁他妈知道以前背后干的是什么……
胖子突然用力握住我的,怒不可及的打断我说,你他妈给我闭嘴。
还没说完,就见张莉哭着夺门而去,摔门的声音整个医院都能听到。
胖子作势要起来追,我说,你他妈给我躺下。一只手按住他,不让他起来。
胖子咬紧牙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眼眶居然有泪花。
我说,你他妈别矫情了,这种女人也值?
胖子一听反而真安静了,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良久开口说,陈晨,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和林子的爱情才是纯洁干净的最至高无上的,你用你那破标准自以为是的左右别人的爱情,其实你是个懦夫,你一直在逃避,你逃避别人的眼光别人的闲言碎语逃离所有爱你的人就以为是高尚不可一世的了吗?你口口声声说在意这个人那个人可你真的做到了吗?你抛弃那么多亲人朋友甚至自私的改变了林子的一生你以为你做的都对是吗?你辞职在家让林子上班养着你你觉得这是你炫耀的资本对吗?你他妈没有一点担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老子今天也告诉你一句,林子跟了你才是她一生最大的错误。
周围全部是沉默。
我掏出烟点了两根给胖子一根,抽着烟不说话。
我的心里乱如散沙,胖子的一席话让我内心无所适从诚惶诚恐,胖子的话令我重新审视这些年所作所为,我才发现我所有的幸福其实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是的,正如胖子所说,我没有任何资格教唆别人也没有任何资格嘲笑别人,最具讽刺的其实是我自己。我用我的自以为是绑架了别人的快乐和幸福。
我更没有资格去质疑张莉,现在想来,至少她会给别人快乐,而不是像我这样带给亲人的都是痛苦。
胖子是快乐的,就凭这一点我就是错的。我曾经以为我始终都会站在别人的位置考虑问题,其实没有,我永远都在为自己寻找下来的台阶。
哎哎哎,干什么,谁叫你们在这抽烟的,快点掐了,什么人呢这是,不知道医院不能抽烟。一个护士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大声嚷嚷。
我陪笑说,不好意思。赶紧把烟掐了,护士给胖子换药布。
我说,胖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把张莉找回来的。
胖子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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