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约不约”
“冲”
昨天和新认识的老乡约定好明天去图书馆的时间,便沉沉地睡去了,怕赶不上下一场美梦。呼吸渐渐悠长,像幽深空谷中远方传来的笛声。偶尔翻身,露出窗外月牙般上挑的嘴角;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一个照着漆黑宁静的夜,一个映着跳动安详的心。
说到和老乡的相识还得感谢‘Labour Economics’占比百分之十的期中作业,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简短的四道题终是用其蕴藏着的繁杂计算、晦涩难懂的概念将我打倒,宛若夜色抹去天边的最后一朵云,那般轻描淡写;又好似压城的黑云,那般令人绝望。
于是,我开始四处求助选了相同课程的朋友,想要抓住落水池边的最后一根稻草。无独有偶,手机上方自动弹出的对话框让我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本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原则,我们算是风雨同舟,齐心协力,最终跨过了这一天堑。同时,也为今天的正式见面埋下了一颗缘分的种子。
寒厉的北风早已不见踪影,和煦的春风又悄然而至。她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才没马蹄的浅草;拂过蜷缩在枝杪上的芽孢;拂过路边零碎的几朵洁白野花。同样,她也拂过了这颗蕴藏饱满生命的种子。
二
上午,虽然我已经很着急赶路,但还是比她迟了五分钟。一如既往地坐在五楼的老位置上,掏出纸、笔和平板,打开电脑,这才给老乡回复信息,倒确实少了几分绅士。
无论时间长短,等待一个人都是漫长的。这是一种‘求知‘的急迫,还有夹杂了几分莫名的期望和欣喜。像是站在门前踮起脚尖来回张望的孩童,焦急地等待着云中不知处而来的客人或是远方亲人寄出的历经数月的信笺。
不切实的幻想终究是被前方拐角处缓缓走来的身影拉回现实,等待的煎熬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乌云般的过肩长发掩映在她的额头,不动时,像是苍瞑的暮色,笼罩着西方的晚霞;随着步伐跳动时,又像是雨后斯科加瀑布泛起的阵阵氤氲,靠近了才知何为‘美的不可方物’。还有那双比新月饱满的明眸,像是从动漫里跑出来的,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如果她还眨巴两下,那断然是在讲述着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故事。老乡身着一件皮衣,袖口、领口装饰着半拃宽的白色绒毛,黑色皮靴,浅色牛仔裤,她倒像是造物主一般,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美和这个季节独有的青春活力糅合的如此和谐。
三
老乡在我旁边坐下,刚刚学了两个三个小时,“我饿了,今天没吃饭!”,肚子像是满意这般说辞似的发表了自己独有的观点。而我今天因为赶时间也是只吃了一口零食。
“下一秒钟收拾东西的决然倒是显得上一秒钟的犹豫竟如此一文不值;到店里的三个肉菜,两碗米饭,两杯热茶也觉的比电脑上的一篇篇论文来的实在。或许,这就是我们吃货吧。”
性格方面的部分重叠加上摒弃了‘食不言’的祖训,这场临时起意的饭局我们倒也是打开了话匣子,相谈甚欢。我发现,老乡跟我算得上是一类人,——我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现在这个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什么,并且时刻做好了做这些事的准备,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外在的推动力,可是如果没有外力的推动,依旧会沉迷于现在的‘纸醉’和之后的羞愧。这便是他律的人吧。
水足饭饱后,我们回到图书馆,她小憩了一会儿,接着又学了三四个小时。
不断伸展着疲惫的腰肢、时不时捏捏酸痛的肩颈、还有隔段时间便有气无力地问我看不下去怎么办,没等我回答就转过头继续沉浸在论文里的苦苦支撑,无一不在诉说着她今天的努力。于是,为了缓解她的疲惫,我就顺便开始推销自己写过的散文。当然,这有乘虚而入之嫌,不过看到她一扫阴翳,欢呼雀跃的神情和难以抑制的好奇,这份愧疚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最开始给老乡看的是写环境和‘小孟‘,这些不带太多感情的文章。看到开心处,她就会心一乐,笑不漏齿。更开心处,就能发现有两个月牙窝悄然浮现在她两边的嘴角。
后来,又给她看了几篇带有我个人情绪和感情色彩的文章。第一篇,能感到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时,若削葱根般的五指是僵硬的,不过我当时并未在意。第二篇的时候,她说她看完文章之后有点想哭,没多想,我当是退化了文字本身的一种情感表达。第三篇,也就是我写父母是我一生之敌的那篇文章,她看完之后,音色有些低沉。同时,我还在不知疲倦地讲述着自己写这篇文章的心理感受。
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只是我讲述的时候,看到了她如夜空一般的双眸好似划过了一道流星,从下眼睑,缓缓流动到逐渐爬满血丝的眼角,接着越来越多,最终像水晶般凝结。眼角也终于再不能承受她的重量,放弃了最后的挽留。此时我的讲述戛然而止,因为看着那滴顺着她纤巧的鼻梁缓缓钻进口罩里不知去向的眼泪,一时间竟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以往千般救场的话也被这滴热泪堵在了心里。
好想说,我可能找到我的观众了。
“钟期即遇,奏流水以何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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