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九月份，在网上买下3枝迷你佛手柑。收到一看，果子果然是迷你的，仅三分之一个拳头的大小，深青色，“佛手指”们牢牢地攥在一起，只有其中一枝的指尖部分，弯弯曲曲地张开了一点点。
买它，是因为传说它有独特的清香。据说放在卧室里，一踏进卧室门，便能闻到。
奈何我浑身感官不太灵光，需要凑得很近，才能闻到它的香。和其他花香相比，嗯，的确不一样，但对俺们农村人来讲，这……不就是没熟的青柑橘的香味？！
直到有次一位朋友来，我端出瓶子请她鉴别，这才破了案。这位鉴花无数的朋友惊喜连连，大发赞叹：“真的好好闻！很特别！”甚至生出马上下单的念头。
搞得用废旧酸奶瓶子盛它们的我有点……好吧，看来继味觉有所缺失以后，我的嗅觉也可能是少了一点点捕捉辨别细微之差的能力。
不过这3枝佛手柑买回来，倒也真是千值万值。
香味的确不错，这是其一——虽然得凑近了闻，但这是我个人原因。很好养，这是其二，简单用清水供着就行，也无需什么营养液。第三，它鲜活的时间很长，非常长，可以说是一连好几个月，一直很鲜活。
最最重要的是，它有变化。虽然攥紧的手指并没有张开的迹象，但大概一个月后，它的颜色就变了，慢慢地从绿一点点变黄。且不是枯黄，是鲜艳的、鲜活的明黄（柠檬黄）！
这感受，无异于养一株含苞待放的花，从花苞终至盛放。
更何况，佛手柑其实也是同银杏有点类似的物种，绿的时候还不怎么样，真正为人瞩目的时候正是当它浑身金黄时。
所以，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等佛手柑黄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献宝一般跟老妈报告，于茫茫众生中发现的这个新物种——大概，老妈是没见过的吧！
老妈的反应着实大出我所料，说这个东西，我们家以前还种过。啥用也没有啊，卖不出去，也不能吃。
要知道，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庄，种的都是很平常的作物，普通的粮食，普通的蔬菜，村民们又勤劳又努力，无奈什么特别的也没种出来，即使到了2000年以后，也就是种点核桃、枣子这类的经济作物——据我跑乡村扶贫口的记者朋友说，在四川，一个村是不是贫困村，就看是不是只能种出核桃和花椒。
后来的佛手柑
所以在老妈说种过佛手柑的那一刻，震惊非常。转念零散的记忆突然串成线，才突然意识到：在爸妈这一辈，为了能脱离贫困的生活，的确是做过很多很多努力，在忍耐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艰辛劳作之外。
13岁那年，我离开农村去附近的镇上读初中，老妈为了照顾我，也随着离开，开始了打工生涯，我们家从此不再务农。
在此之前，我清晰地记得，有一年，我家承包了近8亩土地，种了许多粮食。这些地都是零散的，有的在别的村，离得很远，我们去种地，得步行相当长的时间。而我家那时，也就两个半劳力（在下读书之外，勉强算上半个，也是一枚干活的好手）。
除此以外，在畜牧业上也有所发展，除了常规的鸡鸭鹅猪兔，有机会还养一点可能致富的，比如鹌鹑。
也种一点常规蔬菜以外的经济作物，比如本地没有的小叶子空心菜，据说能卖很高价钱的竹荪（还真的让我们种成了）……
老爸花样更多了，跑外地打过工，包一车皮大蒜，远涉西藏挖过贝母虫草……
这下被我知道，竟然，还种过佛手柑！
又想起我家老屋周围，那次第排列的桃子、苹果、梨子、青李、乌李、樱桃、葡萄、血橙、脐橙、红橘、早熟、中熟……不知道又是不是也是一次次常败常新的尝试。
看来，老一辈的村民们并不是不愿尝试，也不是一成不变、循规蹈矩，更不是不勤劳。但最终为什么那些年里我家还是揭不开锅，一日三餐总是面条稀饭（我想旁的家也是一样），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了。
现在的我呢，想来不过也是在重复着他们的老路。常败常试，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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